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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間的關係好像還很親厚,鄰居之間、單位同事之間的走動也比蘇雪奇長大後不知要親密真誠多少。蘇雪奇的整個童年時代的記憶都是快樂的,每天和附近的小朋友一起玩,從過家家到捉迷藏,從扮老師到扮護士。蘇雪奇家的家教非常嚴,但唯獨在玩這件事情上,父母對她並不約束。

那個時候的天空是藍的,甚至和宋代的天空一樣藍。那個時候的草是又綠又高的,滿地都是螞蚱。下雨後路上會積水,大人們雖然並不喜歡,可是小孩子們穿著雨鞋趟在水裡不知道有多高興。那個時候秋天的樹葉落了一地,背風的地方穴滿了葉子,剛開始踩上去悶悶的,過幾天樹葉裡的水份被風帶走了,再踩上去就吱嘎作響。那個時候整個冬天雪下得很頻密,雪落在地上,被人們踩得結結實實的。那個時候的春天泥土地是軟綿綿的,那個時候的夏天蜻蜓的翅膀是透明的,那個時候的秋天楓葉是鮮紅鮮紅的,那個時候的冬天是盼著下雪過年的。

蘇雪奇喜歡那個時候的記憶。記憶把一切變得美好,記憶也把一切變得遙不可及。蘇雪奇看著院子裡跑來跑去的孩子,自己當年又何嘗不是這樣跑來跑去,自己當年何嘗不曾對著月亮裡那些若有若無的影子浮想聯翩。就這樣跑著跑著,不知不覺中不再滿足於被人當成小孩子,不知不覺中渴望快快長大。

後來,蘇雪奇終於長大了,終於有更多比軟綿綿的泥土、透明翅膀的蜻蜓、鮮紅的楓葉和下雪過年更吸引她的東西,更吸引她的事情,於是她忽然一夜之間把這些曾經讓她覺得神奇、美好而歡喜的東西統統都忘記了。再後來,蘇雪奇開始上班了,新的新鮮和挑戰讓她沒有時間去簡單地對待美、欣賞美,更沒有時間去深刻地體會美、研究美。蘇雪奇每天每天沉溺在無休止的文字中,沉溺在無休止的市場競爭裡,沉溺在無休止的選題策劃和作者維護中。在做這些事的時候,蘇雪奇沒有時間去思考,但是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蘇雪奇又忍不住問自己,做這些事情有意義嗎?做這些事情是自己想要的嗎?

現在,蘇雪奇看著嬉戲的孩子,不禁想,如果撇開責任不談的話,似乎真的是小孩子的生活更幸福一些。至少他們對一切都感到新鮮,對一切都充滿興趣,所以他們欣欣向榮。也正因為他們的小,他們不需要面對生計,面對男女,面對尊卑,面對人情。如果蘇雪奇此刻也和這院中的小孩子一樣大小,一樣無憂無慮,那該多好啊!

蘇雪奇忍不住要鄙視自己,羨慕孩子並沒有錯,但自己羨慕孩子卻是想要逃避,這不是一個成年人的擔當。如果每個人都這樣想,如果這樣想的人有一半真的放手去逃避,那麼這個社會估計早就癱瘓了。人生每個階段有每個階段的生理歷程和心理歷程要走,不能因為眼前遇到的不如意而消極逃避。事實上每一個人生階段都有千金不易的美麗,小孩子的無憂無慮固然令人羨慕,但成年人的成熟和擔當更加魅力十足,就是人到暮年那份洞燭世事的通透和豁達平和,又何嘗不是上天對活到天年的一份厚贈呢。

蘇雪奇想到這裡,終於覺得自己選擇離開汴梁,遠遊逃避馬鳴並不是真的想解決問題。原來她只想遠遠的離開汴梁,離開那裡的人和事,這樣她就可以暫時不用去想她和馬鳴之間的事情。至於現在不想不解決,要留到什麼時候去想去解決,原來一直以來其實她都沒有認真去想過。

蘇雪奇決定,在接下來的旅程裡,她不能再得過且過,她必須開始認真考慮她和鳴之間的關係。

這一夜,蘇雪奇睡得很安穩。能想明白一件事情,人的情緒也會跟著變得安穩。情緒安穩了,睡眠自然也就安穩了。

天亮以後,蘇雪奇和長生洗過面,和主人家一起吃過早飯,留下一些錢作為答謝,然後接著上路了。

這次上路,從海州到楚州,這一路上都很順利,但是越往南走,路上莊稼長得越不精神,稻穀的穗子又小又稀,稻秧似未足月就成年的孩子,渾身都透著營養不良。

蘇雪奇看莊稼長成這個樣子,知道春天的旱情原來不只是在汴梁,就連這江南之地也未能倖免。皇帝免了開封二十五州軍的田租,但不知其他受災地區是否也沾到了皇恩的雨露呢?

長生趕著車,沿著河循路一直往南走。路上開始出現結隊的災民,大多眼窩深陷下去,身體也瘦得可憐,臉黑黑的,也不知道是曬得黑了,還是餓得太久失了血色。

蘇雪奇看到拖兒帶女的饑民,心裡十分難過。她看到一個年輕的母親懷裡抱著一個瘦腳伶仃的嬰兒。年輕的母親分明只有十六七歲,一副沒長開的樣子,可是她的臉上的表情是堅毅的,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