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想法兒?你小小少年,正該是有志向之時,嗯,因此我一時就……乖,休要哭了,是我說錯話了,好麼?”
幼春本沒想哭,被阿秀溫言哄了這兩句,卻不知為何格外心酸,淚竟忍不住,便抽抽搭搭的。
阿秀見狀,便又小聲說道:“怪春兒,休要再哭了……我認錯了還不成麼,你再要哭,等會兒你景風叔來了,便又要以為我欺負了你,會罵我打我的。……你就行行好,忍一忍,好麼?不然你就打我兩下都好,來來。”說著,便握了幼春的手,把她的手望自己臉上輕輕碰去,哪裡是打?近似於撫摸。
幼春本來心酸無比,見阿秀裝出可憐兮兮的模樣來,卻又忍不住笑了出來,她眼中臉上皆是淚,於燈下晶瑩有光,又乍然一笑,真個兒難說難描,叫人移不開眼,有云“燈下看美人,越看越美”,阿秀看了幼春片刻,怦然心跳,急忙咳嗽一聲,又將目光轉開去。
幼春擦乾了淚,便又開始看下冊的賬簿,她是個極聰慧的女孩兒,又天性善良悲憫,那些窮兇極惡,令人髮指的殘酷事蹟,她做夢都想象不到,說也不想說的,若是有得選擇,便看也不要多看一眼,然而卻仍要看,仍要仔細說出來,這又是何等殘忍的折磨。幼春一邊看著,腦中便想到那些可怖的地獄之象,那小小的身子如風中落葉抖個不停。
阿秀知道她怕,便又將她抱入懷中,以手攏著她,細聲安慰片刻,幼春才覺得好了許多。
阿秀的身子很熱,好似大大火爐,幼春情不自禁靠在他胸前,就輕輕地讀那些記錄,阿秀便快速寫下。讀到極可怖之處,幼春便會停頓,阿秀就出言激勵,幼春讀完之後,阿秀便低頭,在她額頭上用力親一下。起初幼春還十分害羞,後來便漸漸釋然,竟也不再躲避,反倒有種古怪之感……兩人一直耗到了半夜,才將後半本的書都抄完了。
阿秀大功告成,十分歡喜,將筆擱了,抱著幼春,說道:“小傢伙,立了大功了。”幼春已經是困了,但被那些古怪詭異之事弄得心驚肉跳,不敢睡,便支撐著,呢喃著說道:“大人答應我,明兒叫我回家,給我銀子。”阿秀見她困得神志恍惚,還牢牢記得此事,便笑道:“知道了,小財迷。”
阿秀將簿子攏入袖中,便抱了幼春回房去睡,剛出了門便見到景風迎面而來,景風見他終於出來,便問道:“如何了?”阿秀說道:“已經全數寫完。”景風看著他懷中的幼春,神色黯然,說道:“春兒累壞了罷?”
阿秀哼道:“後來只是我代筆,她說罷了,你竟不說我累壞了麼?”景風嘆了聲,說道:“你是孩子麼?他畢竟還這樣兒小……嗯,天色不早,快去歇著,明兒再說罷。”阿秀說道:“好罷……我正要去了。”見景風鬱郁轉身,便叫道:“景風!”
景風回頭看他。阿秀便問道:“你當真是因為阿春長的像小九,才對他好麼?”景風說道:“自然。”阿秀點點頭,盯著他說道:“真要如此,我便放心了。”景風答應一聲,說道:“若無他事,我去了。”阿秀說道:“去罷。”
景風轉身便走,簷下燈籠搖晃,原本冰冷清絕的臉,恍恍惚惚浮出一個傷極的笑來,燈光之下,意味難明。卻無人知曉。
阿秀將幼春抱入房中,便將她放到側間裡去,又替她細細蓋了被子。
幼春睡得沉,也沒發覺,只是手仍揪著阿秀的領口,阿秀費了好大勁兒才叫她鬆開。自己便回了屋子,此刻毫無睡意,便拿出那本簿子來看。
他生性聰明,只恨沒有幼春那等“過目不忘”的本領,但是尋常的書文記載,多看個三兩遍,也自然會記住的,因此便挑燈夜看,默默記入心中,又將這塗州之事再心底盤算了一遍。
阿秀看了半冊書,正要看到下半冊所記載的種種詭異血案,忽地想到幼春……心頭一怔之時,似乎聽到一聲低低呻吟,自耳畔響起,阿秀停了翻書,便側耳傾聽,果然,這一回卻聽明白了,乃是自隔間傳來。
阿秀將書一放,急忙下地,跑到幼春房內,果然聽得自小床上傳來呻吟之聲,阿秀不及點燈,便上前去,接著一絲月光望著床上之人,小聲叫道:“春兒?”
幼春不答,只是含糊不清地發聲,身子微動,阿秀不知所以,見她的手在外頭,便伸手想握住放進被子裡,不料一碰,卻覺得幼春身子滾燙,阿秀一驚,急忙伸手摸上她的額頭,果然是極熱的,阿秀一急,叫道:“春兒,春兒!”
幼春模模糊糊裡答應一聲,阿秀聽不清她說什麼,只聽得隻言片語,什麼“火燒了”“疼疼”之類,翻來覆去的,只是幾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