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平靜
真是一個不眠之夜。
耳室裡的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腦海裡總是一遍遍地湧上過往的一幕幕。
從她在蘇州小巷那個破落的小院落看到他開始,再是她被他帶走,然後莫名其妙成了他的小妾,莫名其妙作了姐姐的替身,招來府裡許多人的怨恨。
然後便是四年前的那個夜晚,她背叛了他,他拋棄了她。
那晚的月色很明,在很多個無眠的夜晚,總是在她的心頭,明亮得一片憂傷。
然後便是自己的痴傻,再然後,小虎告訴她,爹孃已逝的訊息。
真是可笑。
這麼久了,他竟然還是不曾告訴她,他竟然還在隱瞞。
不,他恐怕已經在溫香軟玉中忘記了她的事,於是自然也不會想起她的父母來。
或許爹孃已逝這個訊息,在他心裡遠遠來不及念念的一個香吻重要,他怎會放在心上。
四年前是自己太莽撞,性格過於要強,屢屢將他得罪。四年後,她想方設法討好他,遷就他,可他仍然若即若離,態度不明,這些時日以來,何曾將她放在心上?
是了,她的一切都來不及沈念念重要。
即使她犧牲美色誘惑他,也只換來三兩日的迷戀而已。
迷戀過後,該歸位的還是歸位,沈念念又回來了。
於是她便放棄了嗎?
不,她怎麼會放棄?!
這一切要會有一個結果,就在明日。
再也睡不住了。
她從床上坐起來,屋子裡一片漆黑,窗子不知何時已被關上了。
她坐在床上,一遍遍摩挲著脖子和手臂的位置。
那些位置曾經遭受過爹孃承受的苦痛,也遭受過剜肉的疼痛。
如今已經沒有疤了,可疼痛感卻依然清晰,不是疼在身上。而是心裡。
不眠之夜很難熬。
她捱了很久才等到天亮,心裡把所有事情都想了一遍。
天一亮,外面的喧囂就開始了。
念念的地位很好,於是與念念有關的事情總是十分隆重。
明明是傍晚才開始的宴會。忙碌卻從一大早就沒停歇過。
廚房的人將這樣那樣的東西搬來搬去,有什麼要買的東西,要請示的事,就一一過來問沈念念。
以往這些事情都有江管家一手管著,如今,事事都離不了念念。
請示的人絡繹不絕,念念乾脆讓人抬了個躺椅出來,在院子裡一邊喝茶,一邊指點。
雖然忙了點,但表情看起來十分滿足。
想必能夠一手掌握夫家的事。對於一個本來是妾的人來說,還是挺不錯的吧?
唱戲的人也來了一大幫,念念要他們先排演一遍,於是戲班的人便在院落裡咿咿呀呀的先練起嗓子來。
空落落的耳室裡,寒玉在窗前坐著。毫不遮掩的看著院落裡的一切,聽著這喧囂,看著念念被一群人圍在中間,“夫人夫人”的叫。
心裡很平靜。
在看別人喧囂的時候,她的心情總是很平靜。
就這麼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默默無聲的注視著院落的每一個人,看他們的表情。看他們的動作,聽他們說話。
然後對自己笑笑。
熱鬧是別人的,她什麼也沒有。
“咚咚咚——”門被敲響了。
寒玉轉頭看了一下,說道:“進來。”
還是昨天守衛的那個女子,手裡端著粥,又端著漱口水。還有溼毛巾,依然有些侷促地站在那裡。
這個人比月兒真是差遠了,她永遠也學不會服侍別人。
她是個武士,可以做個殺手,但不合適服侍人。更不合適監視別人。
除非監視的人和被監視的人都心知肚明。
這不是監視,而是變相的威嚇。
她衝女子笑笑,站起來,一一接過東西,在她的注視下有條不紊地完成每一道工序。
最後乖乖喝了粥。
她把碗遞過去,那女子接過,卻猶猶豫豫地沒有走。
寒玉疑惑,問道:“有事情?”
女子似乎看了她一眼,低聲道:“是。”
“說吧。”
女子又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為難,“……主上說……主上說,讓你今天參加晚宴……”
說到這裡踟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