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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那場考驗到底有嚴酷,她只是看到他受傷,感到他低迷,經歷了“財產移交”,僅此而已。然而她的心裡已經有了頭緒。

她亦說:希望今天能順利。

而他只是一宿未眠,未回房間,她或許已猜到局面的糟糕,事情的棘手。然而除了祝願,她竟然隻字未提。

她還再一次提及了:事出有因,像是倆人所為···

忽然間,半開的車窗刮進了一陣風,吹亂了白九棠的心緒。也吹散了唇際邊那一條長長的菸灰。

灰燼隨風亂舞,雪花一般散落了下來。引來白九棠眉心輕蹙,抬手輕拂,卻是無暇憤怒,尚在思維的漩渦中,浮浮沉沉。

自從他生辰那一日,蘇三酒後醒來起,便與過去大相徑庭。她不再認得他,不記得過去的任何事,甚而不知道大洋該怎麼用,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抽大煙。她對他的認知和接納,幾乎是從零開始,再來了一次。

她亦說了一句所有上海灘的女子都不會說的話:“我愛你,是你因為你有錢!”

念想至此,白九棠深深撥出了一口氣,丟掉菸蒂,揉了揉太陽穴。在朱醫生出診之後,他便開始回顧這段日子以來所發生的這些事。驚覺自己如此大意,把這些細節,忽略了一次又一次。

他曾持有“病態現象”這種觀念,因為從職業性來說,大事件都應該有一個合理的定論,極道的平衡才不會被破壞。

此刻他開始懷疑這個觀念,因為從青幫的核心薰陶來說,禪學講求“悟性”,有所悟而無所思,是下下層的修行。

進庵受教十年,不一定句句銘記在心,但耳濡目染的氛圍已然形成。他沒道理毫無反應。

蘇三在言及“愛”與“不愛”的時候,面容冷傲不帶感情,但也坦然得找不到一絲撒謊的痕跡。

一個女人心性大變,並不奇怪。一個女人行事無章,也能推到病因上去,可是當一個女人裡裡外外上上下下,除了那副皮囊之外,所有地方都異於從前時,那是不是代表,真的有倆個人存在!?

早年間,杜月笙曾誇過這位得意門生是一個“智慧型”的孩子。這一句誇耀不但引來了他人善意的鬨笑,也引來了白九棠的自嘲:“我大字不識,居然是智慧型的人?”

此時看來,似乎不假,是杜月笙伯樂識馬。在白九棠那大條的神經背後,藏著一條周密的邏輯脈絡。當常人將痛苦的往事,統統遺失在了甜蜜的境遇中時,他卻亦苦亦甜,大大小小都存在心裡,電光火石的一瞬間,總是有舊檔可提。

鋯石的袖釦在陽光下再次折射出了璀璨的光輝,映照在那硬朗的面容上,閃爍在濃密的眉毛和陰狠細長的眼眸之間,甚有幾分火眼金睛的味道。

可即便這一雙眼,能看透一樁樁世事,卻難能衝破紅塵的束縛,他已隱隱約約感到,袁克文的的確確在退幕,但在欣然之中,又迷濛不已,腦海裡一片混沌,不知道該悲該喜。

他的準太太,是從天而降的天使,還是來自地獄的妖精!?

第一次直面這個疑惑,白九棠感到了一股亦興奮亦恐懼的澎湃。他的生涯已經異於常人,難道還要他的愛人也異於常人!?

汽車在“竹軒閣”附近的街口停了下來。永仁下車為他拉開了車門,川流不息的行人和如梭的汽車,在他的余光中恍然而過。思緒在面臨公事時,開始極速的站隊檢閱,有了一個頭緒。

在那一剎那,白氏為一路的紛擾,做下了結案陳詞:不管他的準妻是天使還是妖精,她給了他太多的驚喜和沉澱下來的餘地。

在那一副熟知的皮囊下,有一股陌生的靈魂在“操持大局”,她勇敢、慧黠,敢愛敢恨,有活生生的形態,不會頃刻間消散無影。

就此而論,這就是一道喜從天降的福氣。過去的“她”,亦或是她的過去,都不重要。且可混混沌沌佯裝無知,把愛情好好進行下去。

男人捫心自問,這是自私;女人倘若知曉,便會領略到愛的真諦。

*****

青幫的小子在師叔的地頭上,本應無所顧忌,甚而生出幾分“主場”的得意。但顧竹軒歷來少於和法租界的同門走動,多待在閘北經營自己的生意,只和幫內的蘇北同鄉多有往來。與青幫大部分人士,皆是名分猶在,談不上多深的感情。

白九棠能請到顧竹軒作為“吃講茶”的中間人,有兩個重要的原因。其一,杜月笙每逢天災人禍都會呼籲社會各界人士捐錢捐物,救濟民眾。顧竹軒敬仰杜氏,自然也樂於給幾分薄面給這位出了名的“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