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往不咎了;如果他不是的話……我得瞅準了時機,讓他給我一個說法。”
“你有這個能耐麼?”那廂仰起臉來,擔心的說道。
“你知不知道他的‘天字輩’是個假名頭?”白某人落下眼簾回望著她。
“知道。”
“就憑這個就能把他給拉下馬來。”白某人眼神陰鬱, “只要‘大字輩’的老傢伙沒死光,他就沒可能過上安生日子。否則也不會出現退位讓賢的事”說罷,兩手枕頭髮起呆來。
“既然這麼簡單,黃門的仇家為何不走這步棋?”蘇三仍然仰著小臉,也不知是在擔心有名有實的丈夫、還是在擔心無名無實的爹?
“誰說簡單了?這是有風險的,鬧不好得丟命”白九棠凝望著天花板,語調陰霾的說,“不過,冒險歸冒險,我這腿總要有人給我個說法吧”
稍事,但聞室內安靜得過分,便收緊下顎看了看妻子,但見她一臉惶然,終是有些於心不忍,便皺起眉來改口道:“你張著嘴做什麼?剛度啊?我不是說了麼,如果他是我老丈人,過去的事也就罷了。”
那廂神色凝重的想了一想,忙不迭打蛇上棍的說道:“我看八九不離十吧?不然他怎會待我這般好?”
“這不能單憑你估計,得看他如何回應”白九棠沒好氣的按下了她的腦袋,“你以為這是評彈啊?怎麼高興怎麼唱”
……
今時今日,蘇三不得不承認,自己真的不夠了解他。
有些事,他能出乎意料的放下;而有些事,他亦能出乎意料的惦記。
他能在勢單力薄之時,偃旗息鼓咀嚼仇恨,勢必也會在羽翼豐滿之時,重翻舊賬清算仇人。
他有一位陰狠狡詐的父親,骨子裡必然藏著狠毒的根……
事到如今,她無法分辨他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她唯一能確信的,是他一直對她很好。
於是,便甘願跟他蹉跎下去,哪怕不能看到明天,也為了當下的感情蒙上了眼睛。
次日一早,季門行。
出門前,白九棠讓蘇三帶上了琵琶,根據當日的行程,她很容易猜到此舉之意,只是一時不能洞察玄機。
白九棠穿了一襲藏青色的長衫,外罩了一件素黑的襖褂,頭戴黑色的禮帽、還特地揣了一塊懷錶。
這打扮顯是媳婦給他把的關,這風格蠻能討到老派聞人的好。只是後生穿著斗篷會顯嬌氣,只得委屈某君咬咬牙了。
季雲卿對白蘇的到來顯得非常高興,因為此前他一直不能確定,他那桀驁的兒子是否會遵照舊俗的禮儀,前來向他謝禮,已忐忑的等待了一朝一夕。
白九棠一到了季宅,客堂中那一方百斤火爐便被添滿了炭,稍後老爺子又讓人將他房裡的銅爐也拎了下來,生生營造出了一個暖意綿綿的春季。
季十一仍於閒來無事之時,在院子裡扛著石磨鍛鍊身體,當他被老父召來客堂時,已是面色赤紅大汗淋漓,一腳邁進客堂的大門,便險些讓熱浪給轟了出去。
“這是幹啥?”那二小子抹了一把汗,粗枝大葉的嚷嚷道:“火焰山啊?”
“你趕緊回房洗把臉去”季老爺子沉下臉來喝斥道:“整得人模人樣了再下來”
老爺子這麼一說,季十一擴開視線看清了形勢,原來是家裡來客了。
不過,來的不是外人,正是他那位不良的哥哥,以及那曾帶給他無限遐想的嫂嫂。
白九棠站起身來,先瞥了太太一眼,再看了兄弟一眼,接著便邁步走來,抬手攬上兄弟的肩頭,開口說道:“走,我陪你上去。”
哥倆看似親熱的上了樓,季雲卿詫異的歪著脖子將那背影打量。
——他那大小子不是一直愛在人前繃著一張臉麼?何時對那二小子熱絡過啊?難道是轉了性
季十一稀裡糊塗的被推進了房門,端著面盆的下人被白九棠隨手甩門關在了外面。
“你幹嘛啊?”這二小子迷糊了。大家都是男人,關門何意啊?
“我有話要跟你說”白九棠將自己丟進門邊的一張椅子裡,掠起眼簾掃視著兄弟的房間。
“你說便是了,關門做啥我還得洗臉呢”季十一嘟嘟囔囔的說道,抬起手來準備開門。
“我得私下跟你說,你若開門,保準後悔”白某人煞有介事的揚起眉來,狠狠指了指他的手。
“嘖……”季十一悻悻的放下了手,想想似乎挺憋屈的,便一把搶過了那剛掏出來的煙夾,抽出一支菸來送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