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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部分

氣不過,心裡暗道:有那麼大筆嫁妝,白夫人嫁誰不行?難道天下男人死絕了?非你顧老爹不可?說實話,這不是白家扒著顧家,恰恰是當時陷入絕境的顧家求著白家才對。

帶著銀子來救命,還要人家做妾?!拉到吧!天方夜譚還更寫實些。

顧廷燁斜倚著椅子,短短的冷笑數聲,靜靜看著明蘭,眼神漸變清明:“為著這傳言,自小大哥就最厭恨我,我也不怪他,反正我素來闖禍生事,是家中最不肖的。直到許多年後,母親當年的奶母常嬤嬤來京城看我,跟我說清了前因後果。原來,那位秦夫人本就體弱,加之府中傳言迎娶白氏女即可解圍,她思慮傷懷之下,這才難產而亡。白家本不知這些,我外祖才把母親嫁過來的;從那時起,我便常常頂撞父親,脾氣也愈加壞了……”

明蘭瞠目看著顧廷燁,生平第一次覺得他可憐了。娶商家女為侯夫人,本是顧家的奇恥大辱,白夫人的存在是昭顯顧家曾陷入絕境的標誌;為此,老侯爺任憑汙衊白夫人的謠言傳播,卻不曾為她辯白,看著顧廷燁憤懣絕望,一步步墮落,卻不曾坦言說明。

當然,那位大秦氏也很可憐,可她到底是享過福,過過好日子的,況且大難來臨,作為侯夫人,本就要一同但當的,還引的顧老侯爺日後多少遷怒白氏和顧廷燁,也算夠本了。

“……父親本就思念前位夫人,母親脾氣又急躁,在府裡處處不如意,兩人便更加不睦了,母親懷第二胎時和父親吵了一架,早產,血崩而亡。”顧廷燁平靜的敘述著,好似是旁人的事,神情異常平淡,“現在想來,父親對我並不壞,的確是我自己不爭氣;如今我這般慢待他的妻兒兄弟,怕是他在地下也不瞑目吧?”說著,連連冷笑,目中盡是陰冷嘲諷。

“怎樣?”顧廷燁看著發愣的明蘭,挑唇道,“我可是多有不該?”

“為什麼不該?”明蘭好容易才回過神來,顧府往事太傳奇了,背叛、欺騙、陰謀、謠言,還有基督山伯爵式的反攻,一時之間不大好消化。

明蘭匪夷所思的反問,還積極例舉理由:“這件事上,人人都好,只你們母子不好。顧家得了體面周全,秦家姻親如舊,可白家得了什麼?做孃的,平白一盆汙水潑在身上,死了還不太平,做兒子的,被逼出家門,孑然一身,獨闖江湖。你有沒有想過,若當初四王爺不謀逆呢?若他安分的接受三王爺為儲呢?”

顧廷燁陡然眼神如火,頃刻間焚滅所有自嘲譏諷,他定定瞧著明蘭,從心頭迸發出冷笑:“若四王爺不謀逆,三王爺就會順當即位,就沒八王爺什麼事了。然後,寧遠侯府一切照舊,那些吃著白家血肉存下來的依舊富麗繁華,那些踩著我們母子的繼續安享尊榮。父親過世了,我又不在,怕是沒多久連我孃的牌位都會從祠堂移走,而我,則繼續在下九流裡混江湖。”

明蘭大大點頭,直視回去:“所以,你若憤恨,絕然是沒錯的。”語氣比當年她請求入黨時還真誠懇切。

顧廷燁莫名失笑了,常嬤嬤也時時一臉忿然的咒罵寧遠侯府,但他並不覺得有共鳴,反倒有些厭煩;在他看來,白家也有不當,明知齊大非偶,依然貪心的攀了這門親事,期望奇蹟發生,白夫人明知前途多舛,也不多籌謀策劃,只早早死去。

每次想起這些來,他更多的是冷笑和淡漠。

年少時的憤怒委屈,到了今日已不那麼熱烈,多少江湖風霜,見慣了榮辱生死後,也就不那麼容易激動了,好像再熾烈的火焰燃燒過後,也只剩下一些灰燼而已,如今,他唯獨覺得不甘,難道他來到這世上便全然是一筆銀子的緣故麼?

時至今日,聽明蘭適才那一番話,顧廷燁冷漠許久的回憶才再度灼熱起來,是的,其實他一直都在暗暗憎恨著,只是恨之卻不得宣洩於口,只好冷漠嘲笑一番了事。

顧廷燁嘆了口氣,原來承認痛恨自己的親戚,也沒那麼難。多年難以訴之與人的辛密,今日竟然這麼幹脆的都說了出來,心裡即使舒坦痛快。

看來有個能幫自己找理由去憎恨親戚的老婆,著實不錯。

“對了。”明蘭扭著手指,問的有些猶豫,“那個……婆母,到底帶了多少嫁妝?”

“大約一百萬兩銀子吧,還有些田莊鋪子。”顧廷燁順口道。

明蘭呆了,幾乎想捶胸大叫——天呀,地呀,一百萬兩銀子!若她有這筆錢,還有個疼愛自己的老爹,幹什麼不好,僱上一隊護衛團,尋個忠心可靠的師傅,海外旅行,西域獵奇,世界多美好!打死她也不嫁那麼個有拖油瓶還深愛前妻的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