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匣子。我抬眼看著小姑娘。
小姑娘面對我坐著,兩隻手平平地放在膝上,看著我。
她顯然知道這是一件重要的事情。但她不知道還該說什麼。
你姐姐還說過什麼嗎?我問。
小姑娘目光生生地看了我一會兒,搖了搖頭:她只讓我把這交給你。
我沒有話說。我只能坐在那兒。
小姑娘又直直地看了我好一會兒,問:姐姐的照片能留給我一張嗎?
我惶惶然地點頭:當然可以。我開啟了匣子。
小姑娘從裡面揀出了一張,看了看,輕輕貼在胸前,目光矇矓地想起了什麼遙遠的事情。
我們終於告辭了。
風颳著我們,放著那匣子的書包在身邊擺來擺去。我們相挽著,側著身頂風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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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灰色的風,已經沒有灰色的城了。
一輛豪華得叫不出名的小轎車斜著停在我們身旁,車門一開,走出來那穿黑皮夾克的黑瘦的男人。小天鵝的丈夫。
他看了看我們,很有些為難地說:你們去了?
去哪兒?我們有些疑惑。
你們去小天鵝家了?
我和妮妮一下愣了。這件事顯然不該讓這位丈夫知道的。照理,他也不會知道。小姑娘講了,這件事她姐姐只囑託了她一個人。
穿黑皮夾克的丈夫很有些不知說什麼好了,他看了看街上,伸出手說:我送你們一段路好嗎?有話車上講。
我和妮妮拒絕了,生怕這裡有什麼不測的兇險。
穿黑皮夾克的丈夫看出了我們的心思,有些難以解釋地自嘲地笑了笑。他說:能把那些東西給我嗎?
什麼東西?
穿黑皮夾克的丈夫又難為地苦笑了笑,指了一下我挎的書包。
你……我們既憤怒又恐懼。
對方卻搔了一下頭,很尷尬地解釋道:我什麼都知道……
你這不是太卑鄙了?我說。
做丈夫的搖了搖頭:不。
你怎麼知道的?我們問。
他又自嘲地笑了一下,搖了搖頭:不說這個吧,我不太壞。我只是有錢。
我們無語了。聽見風在宇宙中颳著。
你們把它交給我,我可以出五十萬塊錢。穿黑皮夾克的丈夫拉開車門,指了指撂在車座上的一個講究的小皮箱說:都是現金。
我們有些遲鈍。不知這是太無恥了,還是太無理了,還是太不可思議了。
這裡沒什麼東西,只有她的一些照片,還有,我遲疑了一下。
還有她給你的信。做丈夫的幫著說道。
是。那對你有什麼用呢?
有用,我把它燒掉。
我們看著這位丈夫。他臉上沒有絲毫惡相。也沒有可以琢磨的憂鬱之類的感情。
就是一張黑瘦的呆板的臉。
我們不知該怎麼辦。我們沒有把匣子交給他。我們很懵懂地與他告辭後走了。
那輛車在飛沙走石的街邊停了許久。
二十九
我有時不知道妮妮是否還年輕。她依然純淨、美麗,頭髮黑而秀美,燦燦的,比她年輕的年齡還年輕。可每當我想到她時,總覺得她臉上蒙著憔悴和辛苦,已經不年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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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我這樣講,妮妮先是笑了笑,想說什麼快樂的話,繼而眼皮一垂,目光中有些黯然。她說:你真誠實。沒有一個男人對他心愛的女人這樣講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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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小城(28)
我搔搔頭。我是不會講話。我這樣講,會令女人傷心的。
我於是給妮妮彈吉他,唱一支小小的歌。
一個美麗的姑娘在雪原上睡著了。她的頭髮披在冰封的小山上。她醒了,長髮凍在了冰山上。她無法起來。她懇求冰山。冰山說,它愛她……
聽著我的歌,妮妮的目光矇矇矓矓遊移著,最後說:我又想媽媽了。
她的話使房間更加黯淡了。
老人走了,她的照片,她的遺物,她的氣息,她的音容笑貌都在。只是那一直在小院中央不停旋轉的洗衣機,現在被搬進屋裡,靜靜地靠牆站著。
世界真寂寞啊,真空曠啊。一切的一切似乎都無比遙遠,都不存在,都只有比夢還淡淡的影像。
我們不言不語,在小房中面對面坐著。現在,廚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