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也好。”弄軒說著,便在王紗涼的攙扶下坐上了草地,王紗涼亦坐下,靠在他旁邊,一時未做言語。
靳樓曾在王宮裡陪了她三年。陪她過了三個日子。
第一年。白天,他未做任何動作,她以為他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儘管有父皇王兄贈送的厚禮,辦的大宴會,她卻整天嘟著嘴,生著悶氣。夜晚,他突然出現,就那麼悄悄帶著她跑出了皇宮。城郊樹林裡,他事先做好的一百個孔明燈發著絕美的光,明媚了她裡的斑駁淚水。之後,琴音繚繞,孔明燈如雨紛飛,落下的點點光圈,都化成她最美的微笑。
第二年。他提早消失了一個月。歸來時正值她生辰。他給她的,是南疆窮兇惡極之地才有的、極罕見的玉蘿花。他把那朵集藍紫紅三色的花插上她的發,抬手微笑的樣子,她一輩子亦不會忘記。
第三年。他譜了《月涼紗》,贈了她半月琴。而後,絕塵而去。
此後的那麼些年,再沒有半點訊息。
今年呢……自己又該有所期冀嗎?
王紗涼端坐著想。
然而,弄軒接下來就給了自己答案。
“雙方邊境駐紮軍隊本在邊界駐紮,殘曄的兵卻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悄然度過蒲昌海,昨夜發起突襲,已然拿下司桑鎮。”
——弄軒這樣說道。
原來,這就是你送我的生辰禮物。呵,還真是大禮啊,靳樓。王紗涼握緊了拳頭。“我軍……死傷多少?”
“訊息還沒傳到,難說。”弄軒亦凝眉,“之前受傷耽誤了幾日。我這幾天,也不能再閒下來。”
“所以呢……”王紗涼苦笑著問。
“沉幻!”弄軒“我是要告訴你。這場戰爭,跟你沒有關係。我不希望你參與進來。半點都不要參與。”
“嗯?”王紗涼抬眼。
“遠離這些。”弄軒的回答,擲地有聲。
“可是,現在真的覺得,有些事早已註定好。任你怎樣也逃不了……”
“沉幻。”弄軒輕輕摟住她,“我知道,你面上裝得再冷酷無情,心裡卻並非如此。這三國之爭,最難過的人當屬你。所以,你好好待在宮裡,不要管發生了什麼。”頓了一會兒,弄軒才道:“況且,不管最後勝的是誰,終是會對你好的。”
“對我好……”王紗涼道,“你以為我王紗涼是什麼人?若真的發生那樣的事,我還能好好過下去?”
“沉幻?”
王紗涼終於鬆開握緊的拳頭,“罷了……從前我巴不得越亂越好……現在,我也不知自己到底怎樣想。”
“這樣,我可以當做你被我感動了麼?”弄軒笑著,緊緊盯住了王紗涼。
“嗯?”
“這樣,算不算,至少你把我放到與王簫連同等的地位?要知道,很多時候,你本是有機會殺我的。”
王紗涼苦笑了一下,“若我說我算到了你有防備,不敢貿然行動你信不信?你的武功,我不是沒見過。”
“去。”弄軒白了她一眼,“本王知道你,就愛說反話。行行行,本王當沒有聽到啊。”
王紗涼愣了半晌,才緩緩說道:“你可知,若我殺了你,也許能遂父皇王兄的願。但若真的殺了你,沒被拆穿便罷,父皇能繼續和北陵結盟,利用北陵的兵權對抗殘曄,可是一旦東窗事發,我這個公主的身份會被推得乾淨。父皇一定會說出我是假冒若雲公主而來云云,到時候,我就任憑北陵處置了。”
“丫頭……”弄軒皺眉。
“權力面前,我不過是他們的棋。所以我不願當棋子,而要當那執棋的人。而這也……正是父皇王兄何以排斥我的原因。他,不能信我的原因。現在我告訴你,你信不信我?”
看著她亦仰頭緊緊盯著自己,雙眉微攏,嘴角微揚佯裝倔強的樣子,他忽然說不出謊。他的確不能完全相信她。因為帝王,因為幼年的經歷,因為特殊的境遇。
終於,王紗涼移開視線。
弄軒還來不及說話,王紗涼兀自起身,躬下身道:“王身體尚未復原,臣妾扶您回房。”
弄軒抓住她的手,“我願意,試著信你。那麼,你給我這個機會嗎?”
“蒙陛下錯愛了,紗涼不配。”語畢,她也再不看弄軒,只是扶著他,望著房門朝裡走。
回屋,扶弄軒躺下,王紗涼亦不再說話,徑直出了房間。
走出殿門時,卻是悠女緊皺了眉頭走來。
“怎麼?”她問。
悠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