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審言一臉不在意,“大概正因你們在他手下,反而不知。其實也沒什麼,只因陸夫人家中背景頗大,陸家有如今的家業,有不少是靠著陸夫人。可惜陸夫人有不孕之證,多年治療無果,偏偏陸老闆礙著陸夫人家裡,娶不得偏房,因此想這個辦法。”
“我還聽說,陸夫人生不出孩子,又不讓陸老闆納妾,是有意在日後把陸家產業收歸本家所有。”李直接著補充。
沉璧聽得瞪大眼睛,“原來如此。”
難怪要讓他們住在這偏僻之處,還不能常常外出。
“說說而已,”穆審言隨意道,“我們只過自己的日子,其他想管也管不到。”
沉璧深以為然,在這世上,眾人想盡辦法,不過都為明哲保身。
又過了些日子,沉璧與穆審言、李直更熟絡了些,才知道原來穆審言曾是陸家的西席先生,李直是個木匠兼獵人,經常做陸家的生意。兩人曾經或是自己或是全家都受過陸冉陸斌的大恩,這才在身無牽掛之時,為報恩,答應為陸冉懷胎生子。事後自然也會有相應的好處,至於是什麼,沉璧沒問。
拋開以往的聲色犬馬,過上平淡的生活,雖說沉璧懷起孩子比普通人辛苦些,但好在住所清幽,供養上也很周到,尤其有穆審言與李直這一文一武、一粗一細的二人誠心相待、相互照應,沉璧越發覺得,自己的選擇對了。
除過一件心事未了。
而那樣的事,怕是一生都只能成為心事,閒來想一想,傷懷傷懷而已吧。
第22章 落子
薛沐風近來確實很忙。
不但要與趙晟等禁軍衛潛伏青州,沒日沒夜地打探訊息,還要避開他們與子褚真人相見,再將其計劃以密信告知景瀾,盡是些危險的事。上回景瀾書信最後說到沉璧來相府找他,尋而不見十分失落的事,剎那間,總是平淡的心揪了起來,幾乎立刻就想撂挑子不幹奔回京城。
然而薛沐風終歸是薛沐風,本想在回信中託景瀾幫忙問問,又考慮到如今景瀾可謂全天下最忙的人,身體又越來越不靈便,最終還是決定算了。
景瀾也確實是薛沐風想的那樣,肚子一天天大起來,現下無論如何都遮不住,衣服也緊跟著做了寬大的。其他還好,唯獨丞相官服令他尷尬,單說腰帶就不知該往哪裡系,無論往哪裡系都覺得奇怪,不繫又不和體統。
相形之下,建平帝倒從容許多。
王服雍容繁複,群臣朝會,建平帝也總是坐得很遠,大夥兒亦都不敢隨意往天子身上亂看。因此他即使腹大,但除過知情的幾人,依舊保密得很好。
近日來程有看景瀾的眼神也總是滿載憂慮——
他出身寒門,從小便勤勞地早睡早起,可如今往往是他還沒起景瀾就走了,待他睡下,甚至不知睡了多久後才會回來。於是他強行改了習慣,堅持與景瀾一同起居。畢竟景瀾這樣的狀況,他身為夫君,要儘可能地陪伴他,對他好。
因而景瀾看程有的目光是欣慰而感動的。
本不想讓他跟著累,但出門時聽他一句“路上小心”,到家時看他急切地迎過來,問一句“身體可好”,便覺得一日的操勞都不算什麼了。特別現下肚子開始妨礙他彎腰坐臥,程有便親自給他燙腳。起先他也說不用,可程有隻是報以憨笑,又想了想,說:“夫妻之間,本當如此。”
一句話說的景瀾內心暖意融融,便不再推拒。也罷,天下人都依賴著他,那麼他也可自私一點,只依賴著這人就好。
黃曆一頁頁翻過,景瀾心中的弦越來越緊。
九月三十,建平帝三十五歲壽誕,舉國歡慶,朝廷大擺筵宴,諸王前來朝賀。
御宴上夏期坐於正中高位,左手邊乃諸王領銜後宮君秀與親眷,安陽君與麗妃身懷龍胎,座次靠前以示榮寵;右手邊以景瀾領銜五品以上文武百官,皆當朝棟樑之才。
一派喜慶祥和氣氛中,順寧王姜全、撫遠王蔡易兩人的缺席就彷彿一個漂亮姑娘臉上卻有兩道猙獰的傷疤一般,讓人心生不快。
歌舞演過一時,酒菜吃過一時,群臣獻禮祝過一時,夏期看似龍顏大悅。一直沒怎麼吭聲的景瀾突然起身拱手一禮,“皇上,微臣有個小故事,願給皇上與諸位湊個趣。”
“哦?”夏期眼神一亮,“景卿文思斐然,政見灼然,不想還會說故事。”
左丞相譚瑛捋須笑道:“即便是故事,景相說出來的,也一定見地獨到,發人深省。”
景瀾謙虛道:“皇上與諸位見笑,是臣家中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