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怨懟,可薛沐風投來的目光依舊澄澈明亮。
“你的身體現下雖無大礙,可真想養回來得花不少時間。吳大夫說,這期間必須減少或禁止房事。另外我覺得,既是夫妻之禮,自當等到成親時才好。”
沉璧再次默然,呆呆地望著頭頂床帳,雙目發酸,接著翻身衝裡躺好。
認識薛沐風這麼久了,卻似乎近來才真正瞭解了他。
自己明明已是殘花敗柳,他卻視如珍寶;又如此重視與自己的關係,把夫妻之名看得那樣重要。從前竟然那樣怪責他,沉璧心中陣陣悔恨,越發覺得自己空有其表,遠遠比不上薛沐風之用心。
薛沐風亦隨著他翻身,一手環住他的身體,額頭枕在他腦後柔軟的黑髮上。
“你為何要這樣問?是我……”
“只是突然想起,隨口一問。”
“哦。”頓了頓,薛沐風又道,“以後別再像今日這樣喝酒了,你得把身體養好。”
沉璧點點頭,伸手握住自己腰間的手掌。既然已經做了決定,那麼就別再胡思亂想。往事全當是為得到此人付出的代價,他無悔,更慶幸。
第二日穆審言醒來已過巳時,頭昏腦脹,渾身酸困,便知是宿醉的結果。起身洗漱完畢,懶懶地推門出去,正見李直提著個食籃進院,抬頭看見他,神色慌張彆扭。
穆審言莫名其妙,道了聲早,又笑道已不早了,他難得犯懶,大概不算罪過。
李直一愣,隨口支吾了兩句,扭身往自己房裡去。半路上又回過頭,說他去廚房要了醒酒茶和小米粥,宿醉之後喝最好,如果需要就儘管問他要。
穆審言微笑著,淡淡地說了句多謝。
李直點頭進屋,關上房門不知該喜該憂。他把昨夜的事都忘了?原來他喝醉之後,竟有這個毛病。還好自己昨夜多了個心眼,事後該收拾的都收拾了,否則穆審言今天醒來看見,可怎麼好。
哎,昨夜都怪自己,如果再堅定一點,也不會……哎,到底還是因為對審言始終、始終……有情吧。
可是審言長得好,性情好,又有學問,同自己在一起太可惜了。想必是因為近來身邊只有自己,又發生了許多驚心動魄的事,他才會一時錯意。自己卻不能蹬鼻子上臉,審言,應該有更好的。
第41章 天子產前
午朝後,夏期屏退僕從,一人前往御花園散步。
劉喜擔憂的目光緊隨著帝王寬闊的背影,直到那背影轉入花叢消失不見——臨盆就在這幾日,秦庸囑咐要多走動,因此夏期願意暫且將國事放下一時三刻出來散步,他很欣慰。可獨自一人便不大好了。畢竟臨產之身沉隆異常,夏期本就不是適合生育的體質,懷胎期間數次動胎氣,又受過傷,身累心累……哎,劉喜不敢再往下想。只希望上天垂憐,讓皇上平平安安地誕下皇子。
夏期挺腰走在御花園中,全無半點兒欣賞盎然春景的心情。若是為國事,即便再重再難,他也可自信滿滿成竹在胸,可如今面對自己的身體,卻一籌莫展。
只因那身體,簡直已不是自己的了。
平叛後,腹中胎兒飛快地長,衣裳鞋襪幾乎每天都要換新的,行走坐臥種種普通至極的動作都成了困難。浮腫、盜汗與胸悶隨之而來,讓他夜夜難寐。然而帝王的威嚴使他走在路上連像普通孕者那樣撐腰託腹都不肯,一如此刻。他原以為曾經那吃不跑穿不暖,以及征戰天下刀尖舔血的日子已是最大的苦難,卻沒想到,比之如今的生育之苦,實在不及十一。
可他卻期待著這個孩子,尤其是近幾日。這期待已與其餘人或事都不再相關,心中長久積壓的彆扭也漸漸褪去。
抬頭一望,前方紅漆亭中,一個緋色的身影慵懶地憑欄而坐,夏期心中像突然飄進了一片暖雲。他踏入小亭,聽到聲響的人回過頭,連忙撐起身子行禮。
“陛下,臣……”
夏期托住要跪的人,示意免了。
安陽君撐腰站好,垂目道:“不知陛下駕臨,臣失儀了。”
夏期攬上安陽君的腰身,二人一同坐下,“你怎一人在此?”
安陽君道:“臣近日有些心煩,不想見那麼多人在眼前伺候,便叫他們都在御花園外守著。”
夏期點點頭,“倒是跟朕一樣。”
安陽君抬起眼,忖度道:“陛下何事憂愁?臣能否與您分憂?”
夏期默然,既而道:“你又有何事心煩?”
“臣……”安陽君猶豫了一時,低頭一手在腹上輕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