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麼安排,我感到壓力太大了。”說著掉下了眼淚。他想,他的思想、作風,政策水平,工作方法,以至於他的為人的品格和生活準則,哪一點不是從張敬懷那裡學來的?哪一點沒有受張敬懷的影響?哪一方面張敬懷沒有指點過?接著說:“我總覺得,應該感謝……”
張敬懷的臉色有點難看了:“到現在,你還說這話,就有點出格了。你感謝誰?你如果感謝任何一個個人,就大錯特錯了。”
“我明白了……”卜奎低頭擦著眼淚。
張敬懷問:“你沒有回家?”
“張書記知道,”卜奎說“我那叫家嗎?……我一下火車就奔醫院來了。我也不想回去。”
二人沉默了很久,張敬懷遲慢地說:“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婚。
關於你的婚姻問題,我從來不想說話。一,這是你的私事,我不能干涉,二,我覺得說什麼話也不好。可是我心中總覺得愧疚,都是我們那位艾榮同志,是她極力促成的……”
“她是一片好心,”卜奎說,“責任主要在我自己,我如果……也不會……人呀,在什麼問題上都難免犯錯誤……”
張敬懷又猶豫了一會兒,才說:“要不,你們離婚算了,你還年輕,這麼拖著到哪一天是個頭兒呢?”
卜奎說:“張書記還不知道嗎?我們那位青蓮同志,虛榮心極強。以前我老是想告訴張書記,就是不好意思。她有優越感,像他們那樣高幹的女兒,認為離婚是被‘ 甩’ ,哪能被別人‘ 甩’ 呀?要‘ 甩’ ,也得她‘ 甩’ 我。所以我們談離婚時,她總是說,必須她當原告。我說,算是你‘ 甩’ 我行不行?由你當原告。
可是她又不提起訴頌。”
“那麼,你就提嘛!”
“我一提,她又說,我是什麼陳世美呀,地位高了,要‘ 殺妻滅子’ 呀,什麼惡言惡語都能說得出來。不談了吧。”
卜奎由自己聯絡到張敬懷的家庭,他問:“艾榮同志和勝美來過嗎?”
“來過。”張敬懷說:“面子上的事,過場她們還是要走一走的。”
卜奎一時覺得現在不適於和張敬懷談這個問題,馬上改口說:“現在黨這麼安排我的工作,我覺得壓力太大,怕幹不好。”
“能幹好,能幹好!肯定會比我幹得好,一代勝過一代。否則社會怎麼往前走呀!”
“我沒有經驗,……”
“其實,你幹了這麼幾年,也可以說,有些經驗了。你們年輕,思想裡的框框比我們少,富於創造性,所以你應該放手幹……”
“試試吧……”卜奎低聲說。
張敬懷又沉默了一刻,說:“關於我的工作,中央派敬部長和我談了:讓我先幫你幹一段,然後要我到人大常委當主任。我實在不想再幹了,太累,太累!”
卜奎說:“張書記還是幹吧。你當了人大主任。我有事也便於找你,無論顧問也好,參謀也好,幫我出些主意,你如果不在位,我覺得沒著沒落的……”
“不幹了,不幹了!我愛看書,許多書都想看,以前像擰手巾似的,靠自己擠時間,該看的書,還是沒有看。書可以告訴你,世界是怎麼來的,它要到何處去;過去世界是怎麼樣的,將來它是怎麼樣的,從宏觀的宇宙,到微觀的原子,從地球產生了生命,到如今智慧的人類;我們既然到了這個地球,生活在這裡,讓糊里糊塗去見‘ 上帝’ ,我是不甘心的。”
“張書記還是幹吧,讓我有個依靠。人家說,老同志對我們要‘ 扶上馬,送一程’。您總不能,扶上馬讓我絆跟頭呀!”
“用不著了,‘ 時辰’ 一到,我就退。我看你比較成熟了。犯點錯誤也沒啥了不起。我這二年還犯了個大錯誤呀!”
“怎麼可以這麼說呢?!”
張敬懷說:“都是那位厲秘書搞的!當然我自己也有責任。在厲秘書到我這兒工作時,我一再囑咐他,給我當秘書,別的都可以原諒,只有錯誤反映情況,或者隱瞞事情真像,是不能原諒的。去年,就發生了這麼一件事。一個美籍華人來我省參觀訪問,說是要投資。厲秘書極力向我推薦,說這個人如何如何了得!要我接見他。後來,我見了他。沒有想到,談著談著,他說他是我的下級,你說巧不巧!原來他是志願軍的一名戰俘,在‘ 自願遣返’ 時,去了美國,……我不說了,厲秘書那篇《愛國的”叛國者“》寫得很詳細。你一定看過。”
卜奎說:“看過,看過。厲秘書在文章發表前,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