址去找抗戰時一個老同志。公共汽車路過新華門前,他知道這是國務院的所在地。汽車被堵了一個多小時,原來是有一百多河南省的“上訪”者,要求平反他們的冤案,交通警察費了一個多小時,才把他們疏散。好容易找到那位老同志的住址,那位同志卻調到雲南去了。但他夫人很熱情地接待了他。這位夫人,為他打了十來個電話,才打聽到侯卓夫的地址和電話。
得到了侯卓夫的新住址,他又重新回到“太陽昇”旅社。他打電話到侯卓夫家裡。接電話的是一個女人。他不好意思問是侯卓夫的夫人、女兒還是保姆。張敬懷便自報“家門”,說自己是侯首長的老戰友,那女人才告訴他:首長到大西北公出了。她說,你要是有事,可以找找侯貴卿,他目前在國務院工作,“負很大責任”的。還告訴了侯貴卿辦公室的電話。
張敬懷覺得:這不是“小聖子”嗎?找到他,也許會有些用處的。這個侯貴卿小名叫“大聖”。
侯貴卿,好像有當官的遺傳基因。從小學到高中,每一個年級,都當班長。
文化大革命後期,也響應號召,下鄉插隊,接受了貧下中農一段“再教育”,從鄉下參軍,然後提幹,接著是科長、處長、到局長,芝麻開花節節高,如今已經成為副部級的什麼主任了。
這天晚上,張敬懷居然打通了侯貴卿家裡的電話。
“你是誰呀?”張敬懷問。
“我是侯貴卿。”
“你爸爸在嗎?”
“不在。你是誰?”
“我是張敬懷,你爸爸的老戰友。你是’ 小聖子‘ 吧?”
“什麼’ 小聖子‘ ?我是侯貴卿。你住在哪裡?”
“我住在’ 太陽昇‘ 旅社。”
“哦,’ 太陽昇‘ 旅社……”對方稍加停頓,“你有事嗎?”
“我沒有什麼事。”張敬懷略作思索,說“也算有事,我的問題,我想,你可能知道一些情況。你爸爸到什麼地方去了?”
“他到大西北視察……。”
“什麼時候回來?”
“這是我爸的事,我不知道。”
“那麼……我和你談談也可。明天晚上,到你家裡好嗎?”張敬懷對自己的低三下四有些臉紅,我怎麼向一個小孩子求情似的講話呢?但是,找他談一次也許能聽到點什麼有關落實幹部政策方面的情況。
對方又略作停頓:“有事……咱們明天──明天不行,明天我有外事活動。
後天吧,到我的辦公室談。”
張敬懷覺得,按他目前的情況,在家裡像聊天似的談話比較輕鬆,便說:“在家裡談話好。”
“還是在辦公室談吧。我辦公室的地址是……”他講了地址,就把電話放下了。
張敬懷覺得十分不快,在辦公室談話,有“公事公辦”的意思。如果他住在京西賓館,這位“小聖子”一定主動去看他,可是他住在一個小旅社,對方就猜到他目前的處境了……世態炎涼,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既然已經來了,人家又答應見面,那就見見吧。即使解決不了什麼問題,問問當前的情況和形勢也好嘛。
第三天,張敬懷就如約到了侯貴卿所在的單位。
這個單位大門很寬,有四根對稱的柱子。兩面的牆壁上,刷了八個大字:一面是“團結緊張”,一面是“嚴肅活潑”,進門不遠,有一座大影壁,刷了五個大字,是毛體的“為人民服務”。門口站著兩個神色嚴肅塑像一般的衛兵。他走近一個衛兵,說:“我找你們侯主任。”
衛兵看了看他,並往四面瞥了一眼,見沒有汽車停著,是個普通百姓,問:“你找侯主任有什麼事?”
張敬懷一時不知道如何回答,說:“沒有什麼事。”
“沒有事,你來幹什麼?”
張敬懷說:“我是他父親的老戰友……想看看他……”
衛兵說:“你到收發室問問吧。”
收發員又盤問了他一番,張敬懷有些不快,似乎是命令著說:“你把電話接到侯主任辦公室,我和他直接通電話。”
收發員見來者不善,便把電話接到侯主任的辦公室。電話中說:“你讓他進來吧。”
張敬懷這才進了大門,在辦公大樓三層,走進侯貴卿的辦公室。
張敬懷一見侯貴卿,這哪裡是什麼當年的“小聖子”呀!一個標準的將領風度的軍官。侯貴卿見了當年的“張叔叔”,以不熱不冷的態度,輕輕地摸了摸他的手:“請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