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不餓。”
侯貴卿切入正題:“我這次到林鋼調查,發現你們的企業搞得真不錯。”
“是呀!我們在全國大大有名。”
“一切事物都有它的兩面性,一分為二,這是辯證法嘛。”
於麗心中一機靈:“那當然。”
“你是林鋼人,知道的情況比我們多。除了肯定林鋼經驗,人們還有沒有另外一種議論?”
於麗又是一機靈,在這一兩秒鐘內,她在腦海中進行了好多次運算之後,說:“改革嘛,很難。當然會有不同議論。”
“都有些什麼議論?”侯貴卿緊追不捨。
於麗卻主動把球踢了回去:“你如果願意瞭解這方面的情況,可以開個座談會,什麼人參加會議,我給你推薦一個人,姓鮑,叫鮑中信,原來是薄板廠的廠長,你可以先找他談談。”
次日晚上,鮑中信應約前來。此人不像於麗,在話語中和你打太極拳。他滿腹牢騷,直來直往,說:“省委領導要是願意聽聽不同意見,我給你召集個座談會,聽聽群眾的呼聲。”
這樣,過了兩天,一個座談會召開了。
卜奎到林鋼不到半年,老書記就離休了。卜奎順理成章地當了總經理兼黨委書記。在侯貴卿第二次來到林鋼之後,卜奎給他彙報了一次工作,剩下的是囑咐下屬人員,要為侯書記服好務,搞好這次調查研究。他因為太忙,省委領導在這裡做什麼事,怎麼做,他就不便過問了。
參加這次座談會的名單是鮑中信擬定的:絕大部分是在改革中被罷了官,或者在“最佳化組合”中失去位置和提前退了休的,也有部分離休幹部,還有十多個下崗只拿基本工資的老工人。
座談會由鮑中信主持,他說:“同志們,我們林鋼現在是大大有名了。林鋼的名聲,傳遍全國。誰不知道林鋼呀!可是林鋼經驗到底怎麼樣?我們過去只聽到一種聲音,我們廣大幹部和工人群眾的呼聲,是聽不見的。所謂’ 兼聽則明,偏聽則暗‘ ,古之定理。現在,咱們省委的侯副書記,到我們林鋼調查研究,想多方面聽聽各種意見,特別是反面意見,討論一下林鋼經驗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請侯書記作指示,大家歡迎!”
一陣熱烈鼓掌。
侯貴卿沒有站起來,微笑著,抬起右手,從前往後輕輕理了一下油光水滑的頭髮,說:“你們這位鮑中信廠長講得很好,我是來學習的。我不能’ 下車伊始,就哇啦哇啦‘ ,現在,就請你們這些為林鋼的建設和生產,奮鬥了大半生的同志們講講心裡話吧!”
接著是大家的踴躍發言:
第一個發言的是原一鍊鋼廠廠長林餘。這個林廠長一發言就充滿了火藥味,他說:“這二年,我他媽見鬼了!從林鋼是一片荒草地時,我就轉業到了林鋼。
林鋼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滴上過我的汗水。當年抓起林鋼任何一把土,我都覺得心裡暖洋洋的。可是現在我老了,不中用了。在所謂的改革中,我第一個被勒令退出領導崗位!他們說,我沒有文化。不懂得現代化管理。老子的文化是揹著大蓋槍,在行軍中看著前面戰士揹包上的木板,一個一個學的生字。那時候,你們在哪裡?你們還在你爹腿肚子裡呢。我年齡大幾歲是不錯,可是我們不是還得承認’ 薑還是老的辣‘ 嗎!老了,不中用了,被趕下來,這是什麼社會主義?這是資本主義!是資本家的行為!怪不得人們都說:我把青春獻給黨,到了老年沒人養……”因為說得動情,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接著發言的是一個在五十年代全國著名的勞動模範老秦頭:“我想大家都認識我,我就是那個老秦頭兒。在林鋼恢復建設階段,誰不知道老秦頭的’ 針線簸籮‘ 呀!那時建設困難很多,許多機器缺少零配件。我上班,下班,走路,在旯旮轉游,眼睛老是盯著地下。遇見個鑼絲釘,鑼絲帽兒,半截電焊條,生鏽的滾珠軸承,齒輪,即是一尺把長的鉛絲,也要揀回來……積少成多,形成個零部件小倉庫,人稱是工廠的’ 針線簸籮‘。現在這些老爺、少爺們倒好,即使好的機器,在露天地裡生鏽,誰管了!我們這些人也真該倒黴,怎麼攤上我下崗!現在只拿基本工資,我兒子也下崗了,我指望誰呀!我早就說過,這麼個改革,就是……就是’ 辛辛苦苦幾十年,一覺睡到解放前‘。不行,我們決不答應!”
第三個發言的是原三鍊鋼的支部書記,姓曲。這位曲書記說:“現在這個改革,在總公司是總經理說了算,在各廠是廠長負責制,在車間是主任負責制。到底是黨說了算,還是別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