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屋內的修羅場氣息,鬆開了手,抽泣道:“小女子乃是對面貪風苑的舞姬,本是一個清伶人。今日王提轄家的扈二爺前來吃酒,酒半醉了要小女子……小女子……”
“逼良為娼?”枕春挑眉。
“是……”伏小憐擦了擦眼淚,也頗是我見猶憐的模樣,“小女子情急之下跑了出來,匆忙之間進了貴香樓,只隨意拍了一間門求救,未想便遇見了先生……”說著亦是解釋道,“先生與小女子有過一面之緣,乃是數年前了,夫人不要見怪。”
枕春心想還算聰明。
一來,枕春此刻這麼慵懶一坐,便是取個毯子亦目隨指動,舉手投足之間貴氣逼人。
她伏小憐風月之中討飯吃的,自然閱人無數,便知面前女子不簡單。倒也沒往多處去想,只以為是虛無先生的妻子,故而稱作夫人。
先道一句“一面之緣、數年前了、不要見怪”便將自己摘乾淨,二來也算為虛無先生說了好,賣了乖。
二來嘛,枕春細細一想,貪風苑裡跑出來,跑進對門的貴香樓倒還說得過去。只是這隨隨便便一拍門,便拍最貴的上房,這便是有心思的。既是求救,下等房的走卒商販哪裡能救,二等房的浪客旅人就算跟著遠走高飛,也要吃盡苦頭。如此一來,自然是多住上等房的富紳豪商才是最好的求救選擇。
為難她還特意跑了三層樓。
但錯就錯在,錯估了虛無先生是什麼樣的人。
枕春好整以暇看了看伏小憐,心裡想著進宮最多活到七品。嘴上懶懶道:“如此倒是個可憐人。”
虛無先生見枕春眉目鬆散,便知她從帝城裡出來千錘百煉,早已察覺得清楚。這凡人的細碎心思,根本不足一哂。則揣袖取囊中金子,淡笑道:“憐姑娘不必自哀。便贈爾金銀贖身,可以南下做些生意。”
伏小憐想起那年虛無先生雪夜橫撥琵琶,她劍舞相伴,夜裡傾談滿酒,他是如何彬彬有禮且又溫潤如玉。今日再看,竟是風霜雨雪從不加身,溫柔俊美的。
又輕看一眼案側坐著的枕春,面色柔和動作輕緩,瞧著倒很好相與。
忽心生一念,索性跪下:“小女子在菩薩面前發過願,倘若有人贖身,寧以身相許為報。小女子不求名分,只求侍奉在先生與夫人身邊……便也足矣。”
枕春忽然笑出聲:“是哪個菩薩面前?”
伏小憐驟然被如此一問,不知所措:“是……是普賢菩薩。”
“哦?”枕春揚眉,“如此看來,倒是菩薩系緣,只是咱們家妻妾眾多,怕是要委屈你的。”
“咦?”伏小憐望了一眼虛無先生,想著……這,真是人不可貌相。
虛無先生見枕春戲弄人,無奈一笑,便自斟水來飲。
伏小憐見虛無先生斟水之時指節修長,映燭光的側面好似白玉雕琢的謫仙,心裡一橫,道:“小女子沒有甚麼委屈的,只要誓願不違。雖說如今一夫一妻漸多,但三妻四妾也算尋常,小女子願做最小。”
枕春掰了掰指頭:“咱們家嘛……溫氏、薛氏、連氏、姜氏……也就三十來個妾,不記名分者百餘人。兒子嘛有七個,女兒有四個,如今當家的是我次子。”
伏小憐:“雖說做最小不過為了報恩……但人生路長,但南下做生意也很好。”
枕春抿了抿唇,覺得好笑,又忍住了:“那扈二的仗著家中有人做提轄,便強佔伶女,也是一件惡事。明日便要與他們仔細分說,只是今日時日漸晚,憐姑娘不如委屈一宿。或明日尋得時機,也好出城才是。”
伏小憐心思百轉千回,也知見好就收,便含淚應了。她便睡在枕春屏外的小榻上,也不敢再想旁的。
翌日早上,枕春起來還瞌睡迷濛便聽見門外傳來有喧囂聲音。她倦懶懶起來,推開門看,見著幾個官差打扮的人正吆五喝六地往樓梯上走過來。
掌櫃的正點頭哈腰地半攔半勸:“各位官爺,咱們店小哪裡敢窩藏甚麼人。樓上都是上房,來往的盡是商賈,小店也是要做生意的……”
為首的一個官差身著圓領錦衣,一看便是頭頭,滿臉狼顧之相,略略避開身來。他背後便走出來昨日見過的那個扈二,十分囂張,一腳踹開了掌櫃,怒喝道:“起開!你們貴香樓窩藏貪風苑出逃的歌姬,乃是確鑿的事實。你倘若不快些交出來,老子便要你們好看。”
掌櫃被那麼一踹,踉蹌兩步跌下樓梯去,嘴裡卻道:“王提轄饒命,扈二爺饒命……”
屋內的伏小憐嚇得頓時紅了眼睛,連忙往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