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幽暗,進去便出來不了,客氣些便叫別宮。至於舂巷——”
枕春抬手:“蘇白姑姑資歷深,你來說。”
蘇白福了福:“回小主,舂巷原本是舂米的巷子,後頭改做了懲罰罪奴的牢獄。若說被調派去別宮伺候,只會幽怨老死,那被罰去了舂巷,便更慘烈。舂巷有幾位手段刁鑽的掌刑嬤嬤,時時看著舂巷裡的罪奴。罪奴們每日要做苦役足足十個時辰,一旦懶怠便有掌刑嬤嬤懲罰,或是烙鐵、扎針、鹽水鞭子……罪奴們大多不出一月便受不住,身上沒得一處好肉,最後勞累而死。”說罷便拜下去,“奴婢定忠心伺候小主,絕無二心。”
梨花也驚駭得臉發白,連連伏身:“奴婢也不敢!”
小豆子聽得抖如篩糠,砰砰磕頭:“奴才不敢,奴才的母親生病了,還得要奴才送月俸出去治病。小主活菩薩,不要送奴才去那些地方!”
枕春見這蘇白果然是個能懂眼色的老人,很合心意:“都起來罷。本主身邊沒得嬤嬤,便要勞動蘇白姑姑做咱們棲雲軒的大宮女了,平日裡也得靠姑姑的慧眼,提點一番。”
言下之意,蘇白在宮中時日長久,所見所聞定勝過旁人。如此枕春平日裡若有得什麼忌諱或不留神,要她幫忙提醒。如此蘇白也得了臉面,答道:“奴婢領命。”
之後枕春各賞了五兩銀子,倦倦的早睡了。倒是小豆子單純,一心想著拿這賞錢出去,足以給他娘好幾個月的藥錢。便悄悄在軒門口,朝枕春臥室的方向笨手笨腳磕了幾個頭。
第三十三章 除夕
次日便是除夕宴席,筵席盛大,後宮貴人皆在席中,連莊懿太后也不例外。慕北易坐上位,左右手分別是祺淑妃、宓德妃,餘下諸位依次而列。如此吉利歡喜的日子,枕春也不便太素淨,著繡白雪梅花樣的白兔毛襖裙,梳乖巧的擷子髻,飾鑲寶金梳篦。
入得赴宴的福壽臺,眼中盡是脂粉花影,聽的是燕燕柔語,個個精妝華裙,不得不得感嘆後宮佳麗三千人。宴中盡是地衣燻暖,笙歌蕭鼓,絲毫不覺半分寒冷。枕春款款入座,與柳安然相視一笑。
柳安然身著碧青二色廣袖裙,輕絛飄飄,手中揣著一隻精緻玲瓏的手爐子:“你那頭走過來遠,可有冷著?”說罷便將爐子往她手裡揣。
枕春盈盈笑著,接了過來,果然暖暖的:“倒是姐姐對我好。”
柳安然應她,便用白瓷湯匙舀了些暖湯給她喝:“我知道你最怕冬日冷,這夜裡出來吃宴,想必身子難過。喝些軟骨熱湯便安逸許多。”
枕春推了推:“倒不是我領姐姐的情,這是蹄軟骨的湯膩膩的,我最怕了。”
“我怎不知道你吃不得膩肉,我都給你挑了。你瞧瞧,是勻勻淨淨的清湯。”說罷柳安然便攪了兩下,果然是細細濾過的。
枕春心中一暖,謝道:“姐姐心思細膩,我自然承情。”
一旁的玉貴人忽然聽得,轉過頭來看,見枕春吃著一碗高湯,奇道:“都說熙嬪與安嬪情誼深厚,果然如此。各位瞧瞧,連碗熱湯細心備著,果然是情同姊妹。”
柳安然叫她這麼一高聲說,便羞赧起來:“不過順手罷了,安妹妹怕冷。”
“熙嬪是大督護家的嫡出二小姐,安嬪呀是尚書省左丞的嫡長女,可不是樂京貴族小姐中的手帕交嗎?”玉貴人輕蔑地掃了一眼座末的端木若,“可有的人呢,不知自個兒身份。芝麻大的流外官家庶出,也口口聲聲稱自己同安嬪親近,卻不知人家安嬪把沒把你當姊妹。”
端木若叫說得臉頰滾燙,鼻子酸酸的:“嬪妾不敢高攀。”
玉貴人輕嗤一聲,白了一眼端木若:“我沒說端木才人,端木才人這是上趕著做什麼?”
枕春心中嘆這玉貴人伶牙俐齒的,實在沒個遮攔。不過如今她懷得身孕,自然威風,誰敢攔著她不成,只圓場道:“玉貴人說笑了,都是一宮姊妹,哪有不親近的呢。倒是聽說玉貴人這胎坐得十分好,不知是個皇子還是個公主呢。”
玉貴人便轉了心思,小心翼翼護住小腹:“可不是呢,既不害喜也不累的,太醫說安穩極了。倒也不盼皇子公主,只期望能平安站住腳才是。”
恣妃七月早產血崩之事,在眾人心中都是一片陰影。玉貴人雖然嬌蠻,但不蠢笨,如今也知道比之生下皇子去奪嫡,還不如安安心心守著腹中。不論公主皇子,只要有子嗣,就不會孤獨,也不會被歲月折磨讓天子忘記。
說著宮中有孕的喜事,似乎氛圍便活絡了些。枕春不知道周圍稱讚的目光裡有幾分真假,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