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安氏一族如今出了探花郎,可見是書香門第,女兒都是好的。”
枕春客氣道:“又怎敢和河東薛氏相論呢。嬪妾敬重娘娘家世,從來佩服如此淵源流傳的郡望名門。故而也來請教娘娘,這位薛生員品貌如何?”
“明嬪客氣。”祺淑妃打著一把輕紗繡金蝶的扇子,慢悠悠晃了晃,似在思索:“倒在出閣前入樂京,只見過一回。那時他還小,面板白淨,模樣不錯。聽族中女眷說,是個勤勉讀書的翩翩少年,總不至壞到何處去。”便看向薛楚鈴,“珍婉儀入宮時間短,庶子庶女同上了樂京的族學,與那薛生員年紀又相仿。這話你說呢?”
薛楚鈴忌諱嫡庶身份,表情微微一冷,旋即恭順笑道:“正如姐姐說的呢,我倒常常見過的,是個好兒郎。”
祺淑妃便連連點頭:“你看,珍婉儀也如此說呢。薛生員品貌俱佳,又有前途。不是正好的?”
枕春聽得這些也寬了寬心:“果然是薛氏郎,個個都是頂好的。嬪妾既得了祺淑妃娘娘指點,又有珍婉儀親口所說,自然是不勝歡喜。”
便陪著閒說了幾句話。說的話也多不是滋味,只聽祺淑妃一句乏了,枕春如蒙大赦起來告退。
薛楚鈴出了朝華殿,卻不必同枕春一道出宮門。她自入宮以來便住在祺淑妃宮中的綴錦居,只囑咐枕春道,“明嬪好去好回。”
枕春矮身告退,卻見薛楚鈴絞著帕子在看她。問:“珍婉儀還有何賜教?”
薛楚鈴道:“月前甄選教坊樂宮散妓之事,陛下十分滿意。一來是此次進教坊的人多合陛下心意,二來卻要謝明嬪一番謙讓,才得以讓我選這麼許多妙人。”
這話是暗說,枕春不僅將挑選散妓的事情讓給了她,還見她選了那麼多些下女而不聲張。枕春只得答道,“嬪妾應當做的。”
“明嬪謙虛。既是明嬪禮讓了我,我也謝你一回罷。”薛楚鈴一手撫在髻邊,一壁不著痕跡的附耳枕春,丹口微動一陣,“多謝。”
枕春眉頭一皺,揚聲道:“珍婉儀無需客氣。”
玉蘭遂扶著枕春沿著宮道往回走,見枕春眉頭緊鎖,低聲問道:“小主,那珍婉儀同您說了什麼,您這般不舒坦。”
枕春扶著玉蘭,見四下無人,輕聲嘆息:“她謝我讓她一回,便告訴了我一個訊息做回報。”她輕輕抽下帕子掩在唇邊,“薛生員性子不好,年僅十六已養了外室,還有了兒子。”
玉蘭聽了十分震驚,低頭說:“還未成親便有了兒子?這樣的男子還是薛氏郎呢,小主的庶妹怎能嫁給這樣的人。”
枕春深以為然:“倒是她薛楚鈴還算情仇分明,肯告訴我。若一味聽了祺淑妃的話,害我阿妹終身猶未可知。”
便正說著這樣的事情,枕春心下思量,如此說來也只得張舉人是個好的。雖然家世簡單了些,好過望族官家這些腌臢迂迴的事情,也好使庶妹有個好歸宿。便考量如何回家書陳明緣由。正看見前頭一個穿鵝黃宮裝的身影慢慢在宮道上迂迴。那女子雖然穿著簡單,卻精心梳了髮髻,還飾了簪。她身段婀娜,頭上晶亮的琉璃,在太陽下對映著光芒,尤為顯眼。
“那是誰家小主?”枕春讓那光一晃,看不真切。
玉蘭虛了虛眼睛,回道:“不是別人,是汀蘭閣熙嬪小主屋裡的宮女月牙,奴婢去汀蘭閣送緞子時見過兩回。”
枕春便想起來了:“是她,我七夕宴時見柳姐姐帶過,是個靈巧的。這會兒日頭大,她在這兒慢悠悠地走什麼。”
玉蘭略一思忖:“此處通往乾曦宮呢,說不準是熙嬪小主有東西送給陛下,差她跑路呢。”
“柳姐姐哪裡做得這樣的事情。她若肯日日繡個香囊去送陛下,以她的出身,如今少說也是個娘娘了。”便也念著柳安然心性清高,果然各有各的活法兒。只是這樣說起來卻憂心起來,“我只怕柳姐姐動情,哪日想了死衚衕裡去,誰也勸不回來。她愛著的,到底是天子。”
由此回了棲雲軒,將張、薛、施三個兒郎的事回了家書,又給柳安然送了幾樣好玩兒的東西。所謂七月流火,八月授衣。近了這樣時節,宮中偶然行起時疾,倒也不算甚麼要緊病,只是時興的風熱之症。尤其採辦司的宮人時時出宮,一時便將外頭的症候帶了進來。加之內宮來往緊密,下人們又沒個照料,不出幾日便成了時疾。慕北易下令隔離患病的宮人,但凡有頭痛發熱的也不行,只仔細保全著皇貴妃與玉貴人的龍胎。
就是這般悉心看護,玉芙宮的皇貴妃施氏還是吵著說腦仁疼,身子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