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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本宮的話你們聽不明白麼?叫你們的嚴督主來見本宮,叫嚴燁來!”

陸妍笙出閣前是陸府的嫡長女,入宮後又被尊位貴妃,家世背景之硬,放眼整個後宮也莫能匹敵。便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在她面前也得低頭三分,三宮六院人人都對她恭敬順從,這些年來歷練出的凌厲氣勢掩也掩不住。此時經她的眼風一望,數個平素裡為虎作倀慣了的的東廠內監竟是硬生生抖了抖。

被一個死到臨頭的女人震了震,桂公公面兒上霎時就有幾分掛不住,他蹙了蹙眉心頭思量起來。這個妍貴妃同廠公是有交情的,又或者再換個說法,私情。

只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二虎相爭是攝政王那方贏了,東廠上上下下幾千顆人頭都系在督主的腰桿兒上,督主除了背棄沛國公倒向瑞王,著實也別無他法。

裡頭正膠著,宮門外頭卻傳來一道男子的聲音,倒不見得多低沉渾厚,卻偏生又端凝如玉,溫潤之中透著幾分清冷,夾雜些無可奈何的意味。

“娘娘這又是何必呢?”

陸妍笙循聲望過去,卻見宮門前的丹陛上立著一個高個兒的男人。頭戴描金圓帽,身著繡金蟒的玄色曳撒,系鸞帶,玉帶束腰腳踏皂靴,隱隱綽綽的月色映在那張漠然的臉上,白璧無瑕。

那個為他提燈籠的內監著皂靴穿直身,顯然是東廠的掌班人物。在他身前立著卻也矮了一大截兒,頭垂得低低的,神色甚是恭敬。

吸了一口氣,陸妍笙徐徐從地上站起了身子,面上恢復了一貫的傲岸冷然,緩緩坐在了椅子上頭斜斜靠上去,朱唇微啟淡淡道,“都出去候著吧,本宮有話要同督主說。”

幾個東廠的內監沒有動。

嚴燁的眸光在夜色裡虛虛實實,有些微的迷離之態,他側眼睨向幾個內監,說道,“下去候著吧。”

幾人這才恭恭敬敬地躬身,道了句是,接著便旋身退出了宮門。

一眾人都走了,整個屋子裡就只剩下了嚴燁和陸妍笙兩個人。他步子微動朝她走近了幾步,環視了一番周遭,不由微微凝眉嘆道,“從前也曾來過月隕宮,倒沒如今這樣破舊,娘娘受苦了。”

她卻只是冷笑,“督主言重了,本宮如今已是將死之人,哪裡還能談苦不苦。倒是督主好閒情,這個時辰沒在先帝靈前侍奉著,卻來送本宮一程,著實令本宮感動,沒的讓瑞王瞧了去,還以為您又要翻臉了呢。”

她話中帶刺語調譏諷,嚴燁聽了卻也不生氣,容色沉靜而淡漠,徐徐又道,“娘娘同臣相交八載,如今娘娘要仙歸,臣來相送自是應當。”

呵……相交八載,他原來還記得。當年她入宮時,這個令天下人談之色變的東廠督主才二十一的年紀,便已經待批硃紅公然干政。朝野裡不是沒有過怨聲非議,只是東廠的番子遍佈整個大梁,設大獄殘忠良是這窩奸宦的拿手好戲,殺的人多了,議論的人也就隨著少了,久而久之竟再無任何人敢置喙。

紫禁城中整整八年的時光,她將自己的所有青春都耗在了這裡面。皇帝纏綿病榻,她自出嫁開始便相當於守起了活寡,嚴燁出入她的寢宮如若無人,她二人的關係整個宮裡只要是眼睛沒瞎的就都能瞧出來,如今這算什麼?

她扯了扯唇,皮笑肉不笑地瞧著他,“嚴廠公,便是民間的姘頭也沒有這樣絕情的,您真是夠狠哪。”

“姘頭”二字幾乎是從她的牙縫裡擠出來的,嚴燁俊秀的眉宇幾不可察地蹙起。

說起他二人的關係,似乎是有些曖昧不清。當初文臣武將之爭自己是選了沛國公,自然要好好扶持陸府的女兒,為了將她牢牢控制在手掌心,他也沒少花功夫。陸妍笙一張臉生得花容月貌,說是大梁後宮排號第一的美人兒也不為過。而嚴燁的容貌卻比宮裡的所有女人都還精緻幾分分,到底是年紀輕輕的姑娘家,雖心氣高卻也終究還是太年輕天真,經不起他再三地撥撩。

只是……她的這句“姘頭”似乎是過了些。

思及此,忽而又覺得這個女人有幾分可憐。曾是多麼金尊玉貴的身份,如今卻要落得這樣的下場,然而又能怨誰呢?怪只怪自己投生錯了人家,誰讓她的父親是沛國公。自古以來,名門貴女們最大的仰仗並不是美貌,才情,亦或夫婿,而是孃家。

爬得越高摔得越疼,她這樣的身份摔下來,只能粉身碎骨。

他心頭暗暗嘆惋了一番,緩緩道,“娘娘這話錯了,臣只是個閹人,自然不能和娘娘攀上那樣的干係。”說著又抬眼望了望外頭的天色,聲音愈發地沉下去,“時候不早了,娘娘上路吧,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