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放著一些碎冰渣,上面染紅一片,卻看不出是什麼,問道,“表妹又搗鼓了什麼好吃的?”
“楊梅刨冰。”蘇洛心舀起一勺塞進嘴裡,酸甜入口,混著冰渣冷意,立刻冷的哆嗦了下,又痛快又滿足。
見她吃的歡喜,連梟也不多說,無怪乎近日冰窖的冰被刨的像狗啃過般,也化了不少,應當是她進去時不留意,讓上頭的熱氣溜了進去。
胭脂泡了茶過來,斟了給他,礙於蘇洛心在這,不能跟他說多些話。連梟這日來,本就是來見見她的,如今見過了,便打算走,未想要如何纏綿耳語。男子與女子的心思,到底還是不同的。
見連梟要走,蘇洛心也不多留,誰想他已繞過池塘,胭脂忽然說道“我去送送少爺”,便跑了。她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待想透了,搖頭嘆了一聲“傻胭脂”。
連梟已快出翠竹苑,聽見後頭有急促的腳步聲,回頭看去,胭脂快步跑了過來,到了跟前,氣喘得厲害。他也不催她說話,待她喘平了氣,才道,“在心兒身邊可伺候得習慣,她欺負你沒?”
胭脂搖頭,“表小姐待胭脂極好,也不用做些什麼。”
連梟點頭,見她額上有些許細汗,抬手替她擦去,“再忍耐些時日,至少這幾日,不要再見面,免得母親知曉,鐵心要逐你。”
胭脂自然明白,連梟又道,“你每月要給我一封書信,要寫什麼,你自己掂量。”
“……胭脂雖然近月認得了幾個大字,但是字醜如蟲,實在是拿不出手。”
“勤練就好。”
胭脂服侍他多年,知曉他的字剛勁飄逸,寫的極好,想著要給他看自己的醜字,便覺面紅,無法,抬眸看他,“看了不笑。”
連梟點點頭,又攏好她的碎髮,極剋制的在她唇上輕印一記。此次出征,不知何時才回,也不知,是否能安然歸來……
33好需馬仍需慧眼人
八月;熱意漸消。
因連梟走前囑咐胭脂要寫信,她這日買了信紙信封;落筆幾字;實在是醜得羞人,擰團扔了;反覆幾次;一沓信紙漸薄;仍是一語未成。
蘇洛心嘴裡唸叨著文句進來;見她慌張收拾桌子;眯了眯眼打量她一番;“別藏了;你是要給連表哥寫信吧。”
胭脂眨眼看她,“不是。”
蘇洛心撲哧一笑,“別瞞我了,你們兩個是做戲給姨母看的吧,那日我見著你們兩個在我院子裡頭卿卿我我了,哎呀呀,可憐的我原來一直被矇在鼓裡。”
胭脂吃了一驚,求饒道,“表小姐千萬別告訴夫人。”
蘇洛心坐在藤椅上搖著,淺淡笑著,“我知道你們怕我告訴姨母,所以我上月發現的事,如今才揭穿,不過就是用這一個月來證明我沒想著要說給姨母聽,你現在信我了吧?”
胭脂想了片刻,說的確實有理,又笑道,“表小姐與以往不同了。”
蘇洛心眼眸一亮,“哪裡不同?”
“心裡能藏得住事了。”
蘇洛心悶哼一聲,辯駁道,“往日我也不多舌。”
胭脂笑了笑,又道,“表小姐教胭脂練字吧,否則這信若是到了少爺手裡,日後便沒臉見他了。”
聽見這話,蘇洛心腦袋嗡嗡直叫,她倒是忘了這一茬,光顧著讀書認字,也沒好好練過,乾咳兩聲道,“我從閣樓摔下來後,手就不聽使喚了,如今也寫得醜,也應當好好練練了。不如咱倆一起吧,也有個伴。”
胭脂未多疑,攤了筆墨,和她一塊順著字帖練。
可練了四五日,也無太大進步。但胭脂不便讓外人知道她在練字,蘇洛心也不敢讓他們知曉,是以都沒去尋個師傅來。
這日傍晚,兩人一起去井邊洗墨硯,商討著是不是該去外頭偷偷找個先生,否則如此下去,一桶墨用完了也沒半分進步。
正嘆著氣,又一人到了井邊,扔下木桶,水聲作大,兩人看去,那人也正看來。
“胭脂。”
“十三公子。”
蘇洛心見了連清,訕笑兩聲,“十三表叔。”
連清看了看她,卻是問胭脂,“子清不是出征去了麼,怎的還要洗硯。”
胭脂答道,“伺候表小姐練字。”
連清這回終於是正視蘇洛心了,早聽聞宋夫人寵愛她,十指不沾陽春水,卻沒想到她跟個下人在這一塊洗這髒東西,倒覺意外。
蘇洛心轉了轉眼眸,腦門亮起了燈,“十三表叔,你的字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