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翠竹苑出來,略有心事,走在廊道上,也沒注意前頭,連人喊她名字,也未聽見。等那人跑到前頭,她才驚覺抬頭,見了來人,欠身道,“十三公子。”
連清自從封了官,便盡心朝廷之事,前陣子聽說她去了親王府,也沒了想念。近日聽聞胭脂在香山凍傷了,一直未去看她。今日見了,果真消瘦了些,氣色倒也還好,“你又回了子清房內了?”
“是。”
連清默然許久,轉了話鋒道,“你可記得我起先做的是什麼官?”
“樞密承旨。”
“嗯,如今已經是翰林學士,升了三級了。”連清自嘲一笑,“也只是正三品罷了。”
胭脂聽出這話裡有怪味,沒應聲。
連清又道,“你可知道,當初子清和白梨被送回,是因為後面幾次作戰商討,有大哥和白老將軍,以及他們兩個,一共四人知曉戰役的行軍佈陣。可如今他們兩人回來了,商討的人只有大哥和白老將軍,卻依舊兵敗。如今有朝臣懷疑連家和白家通敵,皇上若狠了心,恐怕連家權勢再大,也風雨飄搖了。”
胭脂終於是看他,“十三公子說這些做什麼?”
連清略有苦笑,“說這些,是因為想讓你考慮清楚,要走的話,現在還來得及,反正你不過是丫鬟,受不了什麼牽連。”
胭脂驀地冷笑,“謝十三公子提醒,只是在你眼中,胭脂就是個貪生怕死之人麼?我不會走,絕不會如此薄情。”
連清一頓,眼神也冷了,“我真不知你厚顏留在連家是做什麼,在香山失去了蹤跡,連慕世子都去尋你。在連家勾搭子清,去親王府留情世子,你待我當初也好過。子清不在連府,你便對我極好。他一回來,就翻臉了。每每為你好,便是冷臉對待。我尚且不嫌棄你非處子之身,你倒好,只是個貧賤人家的養女,就如此狂妄了。我真當跟大哥說,你這樣的兒媳要不得,也幸好我及早看清了你的嘴臉。”
胭脂被他氣的渾身發抖,她真是瞎了眼也瞎了心,當時竟曾對他動過心。她倒是想通透了,當初連清的地位不過跟下人一樣,對她有親近之心。如今飛了枝頭,骨子裡也高傲起來,自覺比她高了一等,她的思緒、行為必須由著他來,因為他才是人上人,她不過是個卑賤下人。
話落不久,突然響起個沉沉的聲音,“十三叔讀的是什麼書,哪裡教過你以侮辱後輩為樂的麼?”
連清身子一僵,偏頭看去,見到那緩緩朝自己走來的人,步子穩健有力,身形頎長,面龐冷峻,生出一絲冷酷意味,還未到前頭,氣勢上便被徹底壓盡了。
連梟走到胭脂一旁,見她眼眸已紅了,忍著打轉的淚,一聲不吭。抬頭盯著連清道,“聽聞皇上賜婚給十三叔,女子是太后的外甥女,也算是皇親。皇上若真的對連家有疑心,那又怎會在這個時候賜婚?十三叔是讀書讀傻了麼?外人可不信連家,自家人都不信,那也不算是連家人。”
連清被堵的大氣不敢出,白皙的臉也憋的棗紅,半晌才道,“既然你方才說我侮辱後輩,如今你可算是在侮辱長輩?”
連梟輕笑一聲,語調冰冷,“長輩?讓我連梟認同你,還早著。你若再敢欺負胭脂,我就將你的名字從族譜劃去。”
連清差點嗑出血來,“只是個丫鬟罷了!你我都是連家人,難道還比不過一個丫鬟嗎?”
連梟淡漠看了他一眼,“你大概是忘了,她早就是我的人,而你不過是正名半載這樣看來,她比你更算得上是連家人。”
說罷,也不管他氣的哆嗦,便轉身走了。胭脂忙跟了上去,等拐了彎,才道,“少爺真會唬人。”
連梟淡淡道,“我怎麼唬人了。”
“族譜裡的名字,豈是這麼好劃的。”
連梟面上微帶笑意,看著她鼻尖和眼眸還帶著微紅,說道,“可是偏有人信了。他二十年沒正名,如今好不容易重回連家族譜,自然會怕。”
胭脂也覺效果比其他法子要好些,連梟又道,“我看不出數日,他便會搬離這裡,去外頭住了。”
“嗯。”胭脂想到他要搬走,倒覺開心。她想了想,又道,“少爺怎的會往翠竹苑這邊來?”
連梟步子一頓,說道,“方才有媒婆來提親。”
胭脂也是一愣,“向表小姐?是何人?”
連梟看了看她,“齊慕。”
胭脂詫異,“慕世子?”
45又是一年臘月天
連梟見她詫異;劍眉微挑;似笑非笑看她;“為何如此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