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可滅。
顏守浩的故事,令你憤怒萬分;他所謂的證據,令你萬念俱灰。我無言以對,因為我最初對你的動機,確實只是利用,可是後來一切改變,當我用盡了我的生命去愛你,而你根本不為之所動,我便知道,我終究是,咎由自取。
母親的悲劇令我一直懷疑,這世上是否真地會有愛情存在?愛情是否真的會令人不惜一切?等我明白,卻已經不能在接近你。
當我大笑著轉身離開你,我的眼裡在流著淚。我根本沒有想過,我把整顆心與生命雙手奉上給你,你卻一舉手掀翻在地。你的質疑令我無言以對,即已如此,我再難挽回。
美晴,你實在太殘忍,我之所以用“殘忍”,連我自己都覺得茫然。我從來沒有料到無怨無悔地愛了一個人那麼久之後,她怎麼會拿了一柄世上最鋒利的匕首,朝了你的心臟,直直地插了下去。而後,看那鮮血如流,卻在一旁冷笑!你絕對不會懂,真正愛一個人是怎樣的滋味,怎會去傷她一分一毫?所以,我根本不願解釋,回身便走。顏守浩知我甚深,所以他贏了,我失去了你。
美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們定是宿緣太淺,才一再地錯過。既然如此,我今生死後,定要好好修行,來世再去愛你。我答應過你,俗事了後要和你在聖…讓卡普費拉過一輩子。可惜這一輩子事做不到了,只有等下一世兌現我的諾言。
若問我有什麼遺憾,那就是我們的孩子。他(她)無辜地來,無辜地去。我一直想問你怎麼那樣狠心去扼殺了他(她),但回頭一想,也好!省了我魂牽夢縈的另一份牽掛。蒼天薄我,奈何!
我失去母親、失去你、失去孩子,也許是早早註定,既然如此,我也只好承認,也許我生來就註定不幸,註定要孤獨一人過完這淒涼一生。
顏守浩之死,我信為天意。為保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她害死你的父親與你妹妹;為了爭家族家長之位,他設計你與顏守江……他一手拆散我們夫妻,也算是壞事做盡,死有餘辜了。
紐約今日大雨,吾愛,你最喜歡的是雨夜。我在雨夜中寫這信給你,希望你有緣得見,在你心中還我一個清白。
十年來的心事得以說出,的確痛快。我希望自己也能死得痛快。窗外的曼哈頓在風雨中燈火燦爛。吾愛,你也喜歡看燈,尤其是從高出看燈火,所以,我留了辦公室的鑰匙給你,希望有朝一日,你能來看一看,我於九泉之下,也得以瞑目了。
榮至正
於9月26日夜書於曼哈頓
信後,附有多個職業殺手的供詞和偵訊社的資料,證明謀殺、強姦都是顏守浩一手策劃實施。
美晴似乎陷入一種席捲一切的狂潮中。這封深藏血淚的書信,曾令我唏噓不已。。。。我想今時今日,她親眼看到,一定會比我震憾一萬倍。
可是,她只是坐在那裡,呆呆地望著這封信,一任淚水洶湧而瀉。
這個故事,是這樣驚心動魄,令人肝腸寸斷,無以言對。
“媽媽。”悔之的聲音響起,嫩嫩的、怯怯的。
美晴一把抱住她,只叫了一聲“悔之”,就彷彿再也忍不住心裡的悲慟,埋頭在她的黑髮上放聲大哭起來。
悔之嚇到了,話也有了哭音:“媽媽你不要哭,你不要哭!”
她怎麼能不哭?實際上,她忍了十年。十年的淚,怎麼再忍得住?
頸中的墜子從她領口滑出,落在她頸側,一如她的淚。
我遠遠地看到墜子上小小的篆字:香寒。
重到舊時明月路,袖口香寒,心比秋蓮苦。
這世上再沒有一種苦楚,令人如此絕望而悲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