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的笑臉還沒有回來,她怎麼能如此輕易就死去了呢?
幾乎是瞬間,他就發現了他們墮入了峭壁之間。兩座高山相隔不過數丈,山勢陡峭,山體平整,底下的溪流和樹木也已經清晰可見了。張俠義雙腳一蹬,居然還真的讓他碰觸到附近的岩石,他提氣借力打平跳開,夾雜著往下墮落的勁頭,後背狠狠地撞上了另一邊的山上。張俠義本來後背就有刀傷,這麼一撞勁力之大非同小可,幾乎就把他痛暈了過去。可他身上還有小燕的性命在呢,他怎麼能隨便暈了過去!他咬緊牙關重施故技又跳向另一邊的峭壁。如此幾番,下墜的勁力消去了不少,他們離地面也已經不過十幾丈高了。可這個時候兩座山壁又拉開了距離,他內力消耗嚴重,無論如何也跳不到對面去了。眼看著兩人就要墮入樹頂上,張俠義連忙把小燕緊緊抱在懷中,雙手護著她,自己後背往下。樹枝拍打著他的身軀,劃傷了他的面容,他除了劇痛什麼也感受不到。最終痛楚還是麻醉了他的神經,他眼前發黑,什麼也感受不到了。
喚醒張俠義的,是一陣輕泣。張俠義勉強睜開眼睛,卻見小燕還在自己懷中,低聲地哭泣。他無力地笑著,伸手輕拍著她的背心:“好了,沒事了。”小燕啞著嗓子說:“你渾身上下都是血,怎麼可能沒事了。”張俠義留意到小燕的手上都是血跡,敢情是她摸過自己的身子才知道自己渾身是血。小燕繼續說:“你…你的臉被他們砍傷了麼,怎麼也都是溼的?”此時此刻張俠義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臉上一片辛辣地痛,可想而知橫七豎八都是被樹枝劃破的傷口。這麼一路下來沒有傷了眼睛那已經是萬幸了。他苦笑著說:“倒不是刀傷,不過是傷了下皮肉罷了。我皮粗肉厚的還受得了。”張俠義掙扎著居然坐了起來,他嘗試著運氣,雖然有點礙滯,但氣息還能流轉,內傷竟然還不算太過嚴重。他再嘗試動動身子,卻還是覺得渾身像是散了架似的,可能筋骨傷了不少,不由得苦笑道:“我是走不動了,咱現在這溪谷休息一段時間罷。”
小燕乖巧地點點頭,沒有說話。兩人相互依偎著沒有誰出聲。一方面大家都累了動彈不得,另一方面,此時此刻相依相守又何須說話?小燕不是沒有害羞,除了爹爹以外,她只跟張俠義一個男人如此靠近。上一次是張俠義揹著她走了一路,這一次是他抱著自己不離不棄。她的頭枕在張俠義的胸膛上,雖是身中劇毒陷入絕境,但卻覺得說不出的安全。不說她沒有力氣走開了,她根本也不想離開這個懷抱。這一刻是如此的和諧如此的美妙,彷彿他們天生就該是如此交纏。小燕心中輕嘆了一聲:何必再騙自己?除了這個胸懷,其他誰的她通通都不要。
張俠義的腦袋還是一團漿糊。疼痛依舊還佔據著他的心神。就算是美人在懷,卻不由得他有半分遐思。日落西山,夜幕降臨。夜蟲野獸逐漸出沒,張俠義掙扎著起來生起了一堆火。經過半天的休養,他感覺居然好多了。張氏遠祖張大牛銅皮鐵骨,歷年征戰經常負傷卻比平常人恢復得快得多。兩百年的時光似乎沒有把這神奇的血統從張氏一家人身上消磨掉,這常人需要多日才能療養好的內傷,短短半日張俠義居然已經好了三四分了。
篝火雖然嚇得野獸不敢靠近,卻沒能讓小燕安了心神。張俠義留意到小燕的面容即便是在火光之下還是顯得有點蒼白。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讓她瑟縮一下。張俠義不禁暗自好笑了:“這小妮子怎麼這麼怕夜晚?”他不敢笑出來就怕小燕又發脾氣,就捱了過去,抱她入懷,柔聲安慰道:“沒事,我在。”小燕小小掙扎了一下就不動了,輕輕“嗯”地應了一聲。她多少有點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怕那些夜蟲的鳴叫。尤其是現在她眼睛什麼也看不到,腦袋裡頭想象出來的種種能夠把人逼瘋了。只是有了這包圍自己的溫暖,黑暗在腦海裡褪去,只剩下一片粉紅的遐思。張俠義本來也有點顧忌。之前數度肢體接觸他還能說是不得已而為之,這晚上他可沒有什麼必須擁抱小燕的理由。可他之前分明已經做過,現在才來講究未免迂腐,更何況他才捨不得這小妮子自己在那暗自害怕還說不出口呢。
小燕終於停止了小腦袋裡頭的胡思亂想,問道:“你怎麼這麼碰巧出現在那兒的?”張俠義想了想還是老實說道:“金滿樓對咱花間派圖謀不軌,我擔心他們對你不利,所以…”小燕何等聰明,馬上想到了那在燕殘力殺地刀彭庶海的神秘劍客,不禁驚叫一聲:“是你殺了莫老怪的徒弟!”
張俠義愣了一下,點點頭,又想到小燕看不見,便說道:“是我。”小燕側著頭,疑惑地說:“真奇怪…你使的分明不是咱花間派的劍法,卻一招就把那傢伙擊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