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不多說他爹爹的事,祝玉英也沒有問起。飯後,張俠義搶著收拾碗筷,留著祝玉英跟小米多聊會兒。小米終於奇怪地問:“娘,你不會想念爹爹麼?”玉英一邊慢慢地享受著飯後的香茶,一邊閉目養神,彷彿對小米的問話充耳不聞。良久等到小米以為玉英不會回答了,她才輕輕嘆了口氣:“想,太想了。”她睜開眼睛,眼裡沒有淚水,卻充滿了柔情,“你還不懂。我希望你永遠也不需要懂。”祝玉英鮮有地談起張雖壽:“你懂你爹麼?”小米用力地點點頭,想了想後,最終遲疑地搖搖頭:“爹爹很厲害的,爹爹把很多很多本事都教給我。可…可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我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阿義哥哥是喜是怒,他一個眼神我就明白他需要什麼他想要什麼。可爹爹他老是掛著微笑,什麼都不跟我說。”小米苦惱起來了,“我以為我懂爹爹的,我只需要聽他的就好了。可我現在想想我真的不懂。”玉英拍拍她的小腦袋:“你爹不會跟任何人說他想什麼的,你只能看著他,猜度他,然後懂得他。”玉英想起了當年那個倔強有韌性的孩子。是什麼樣的緣分使到她跟長生相遇?是什麼樣的緣分讓長生跟自己的生命膠著在一起?她時常記得長生那孤獨而執著的眼神,就像是受傷的小動物,害怕周邊的一切,又渴望著愛護和溫暖。玉英嘴邊的微笑越發柔和了:“他是個好人,很好的人。他對自己珍愛的人毫無保留地愛護。可是他心裡有個結,不解開這個結他永遠不能安心度日。我躲開這一切,希冀著他能因為愛我而追來,從此不再管那仇恨。而他卻因為愛我而放手送我遠離。”玉英自嘲地笑道:“那不就是造化弄人麼。”小米感覺到孃親的哀傷,笨拙地抱著玉英,彷彿想給她力量。玉英嘆道:“好孩子。”小米說:“娘說的話跟爹真像。我還是不懂。”玉英笑嘆:“不懂才好。像你爹那樣多累呀,不懂才好。像你娘那樣也只是看著瀟灑,心中枯澀,不也是累麼。不懂才好。幸好有你在你爹身邊,他才有了溫暖。幸好你爹沒把那點深沉心思教你,你才不會懂娘說的那些話,才會有了快樂。你爹是對的,多笑,多快樂。少點煩惱豈不是美事?”小米還是不懂玉英在說些什麼。可能玉英也不是在跟小米說話,她跟自己對話太久了,有時候甚至都忘了身邊還有其他的人。對於玉英來說,這輩子什麼樣的苦難都算不得什麼,大概也就只有長生,她實在不能一笑而過。
漫漫長夜對於**來說卻是一閃即逝。他們可能沒有預料過這間簡陋的小茅屋竟然是他們的新房,可誰在意呢?只要有**相守,天地間任何事物都能拋棄。小米**裸地躺在張俠義的身邊,在激情過後她終於是累了,早就甜甜地睡著啦。在睡夢中她或許也在跟阿義哥哥在嬉戲,偶爾發出莫名的輕笑。快要天亮了,張俠義也累得很,但他睜著眼睛沒有睡著。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讓他有點反應不過來。當小米在他身邊的時候理智會自動自覺地消失不見,當小米用她漂亮的眼睛看著他的時候他就會忘乎所以。兩人在一起讓他瘋狂,靜下心來的時候卻讓他莫名恐懼。在心裡有個聲音在說:這是不對的。但為什麼不對?怎麼不對?他不清楚,所以他恐懼。此時此刻,小米光滑可人的身子就在懷中,但張俠義覺得懷裡的是洪水猛獸,隨時會失控傷人。這莫名其妙的感覺煎熬著他,讓他整晚不能安睡。他既覺得甜蜜,又覺得憂心。他既感覺到了身體對小米的渴望,又隱約感覺到心裡對小米的排斥。為什麼會這樣呢?他不懂。張俠義對情,對愛,對男女之事都太過青澀了。這種問題他找不到人訴說。玉英姐向來是個很好的訴說物件,但這事關她的女兒,好像跟她說這個也不大好。而其他人則又不在身邊。張俠義苦惱地想:如果這時候二叔在就好了。二叔成熟穩重,算無遺策,他肯定能夠幫自己拿個主意,解決自己的煩惱。
他又看著小米的睡顏。他很喜歡很喜歡小米。跟小米在一起的感覺很好。他們相處得太融洽了,好像從一開始就是一家人似的。他總覺得自己是個大哥哥,而小米是個愛撒嬌的小妹妹。或許是因為他們之間的年齡有點差距?畢竟初次相見的時候自己已經是十五歲的少年了,小米才是六七歲左右的稚齡。張俠義心中逐漸安定下來了:一定是這樣了,一定是因為自己覺得自己太老了,配不上年輕活潑的小米。其實只要小米不介意,自己又有何需要介意的?他自己勸說著自己,倒也真的不再煩躁了。
天快亮了,現在屋外面應該是最漆黑的時候吧?他閉上眼睛,終於沉沉睡去。
他們在玉英那裡逗留了好幾天。玉英跟小米日漸熟絡。小米本來就不怕生人,跟自己孃親更是說個沒停。玉英也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