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厲仲謀臉上帶著一貫的波瀾不驚,可一低頭,卻見他垂在褲縫的手,緊握成拳。
她停下,握住他的手:“你怎麼了?”
他這樣,分明是萬分的緊張,卻又欲蓋彌彰的焦慮。
他見她為了自己皺緊眉頭,扯了扯嘴角:“說是帶你來見人,其實是我沒有勇氣單獨來見他。”
他這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袒露自己,吳桐終於明白他的焦慮是為了哪般,他的膽怯,是否之前從不為人所知?
吳桐墊腳,唇印上他的額角,溫潤。她笑一笑:“我們進去吧。”
兩人繞過外邊的護士間,都是一眼便看見診室外的玻璃視窗旁坐著的女人。
不是厲芷寧是誰?
厲芷寧神色焦慮地看著CT室內的情況,並沒發現他們。吳桐咬了咬手指,沒說話,就要退後一步。
立刻就被厲仲謀捉了回來。
吳桐記起他在車上說的話,將戒指一轉,戒面藏進手心。厲仲謀看著她這個舉動,都笑了。
真當他害怕厲芷寧知道他們的婚事?他說那一番話,不過是不想見她那麼抱歉地對著自己。真是弄巧成拙。
厲仲謀攥著她的手,來到視窗前,屈指敲了敲窗面。厲芷寧一驚,目光掃過二人,厲仲謀不予理會,吳桐卻是心跳加速。
“伯母您好。”
厲芷寧不答。厲仲謀在旁,又緊了緊握吳桐的手,他雙眼盯著視窗中躺在CT機中的那個身影:“他怎麼樣了?”
厲芷寧神色稍顯溫和,“檢查結果如果還不理想,就要換藥,這樣心臟負擔也會加大。”
“癌症第幾期?”
厲芷寧笑了,答非所問:“Eric,其實你很關心他。”
厲仲謀表情一滯,就聽厲芷寧道:“吳小姐,能不能推我出去透透氣?”
吳桐愕然,厲仲謀也有些訝異,厲芷寧卻全然不是之前那種對吳桐萬分戒備的樣子,吳桐深吸一口氣,要開口,厲仲謀趕緊抓住她的手臂,示意她拒絕。
該來的總歸要來的,吳桐沒有理會他的警惕,回道:“好的。”
厲芷寧不熟悉這樣的厲仲謀,有血有肉、情緒會被輕易波撥動——這一切,都不是厲芷寧所瞭解的。
即使,他是她的兒子。
因而厲芷寧看著吳桐,眸色越發的深。
厲仲謀鬆開了手,悄然貼近吳桐耳畔:“她說什麼你都別答應。”
吳桐點了頭,推著輪椅出了診療室。
空間中瀰漫著消毒水氣味,吳桐推著輪椅穿越病患與醫護人員,走廊陽光明媚,是慵懶的午後。
可惜她身旁這個雍容華貴的夫人,全程沒有半點笑容。吳桐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停下,等厲芷寧開口。
厲芷寧的頭髮長而微卷,不見一絲霜鬢,她撥一撥頭髮,十分從容:“吳小姐認不認識Mark?”
吳桐沉默了很久才點頭。
之前的一切,她不是沒細想過,可是隱隱猜到的真相,吳桐並不願去相信,也不想去證實。
清醒著過日子,有時比渾渾噩噩要令人痛苦。
“本來Mark也在的。梁家剛才急call他,他得過去幫忙。他說了會盡快趕回來,畢竟,他的那些公事再重要,也重要不過他爹地。”
厲芷寧說到這裡,頓了頓。
不無意料地見到吳桐眼光一閃。
厲芷寧這才繼續道:“不瞞吳小姐說,我的原意是想把Gigi介紹給Eric,Eric倒好,轉手就把Gigi丟給了Mark,他們這麼胡鬧,我實在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和厲芷寧說話,時刻都要鼓足勇氣,何況她現在說的每一句,都是吳桐最不願聽到、最不願意去觸及的。
吳桐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厲芷寧,幾乎是豁出去般深呼吸:“伯母您想說什麼?”
“我知道吳小姐前段時間跟Mark拍過拖,他們兄弟兩個喜歡鬥,喜歡搶,我之前都可以由著他們,可你也看到了,他們的父親現在這個狀況,是一點紕漏都出不得的。”
隔著玻璃,看著窗外的綠樹掩映,斑駁的光影就這麼流動著,流進了吳桐的眼睛,兄弟……
果然如此,這四個字一直在吳桐腦中盤旋。
厲芷寧是不是想告訴她,她很幸運,又很不幸的成了兄弟倆的爭鬥品?
“伯母是想叫我離開?”
吳桐替厲芷寧問出了口,厲芷寧面色微慟:“吳小姐,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