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還有眩暈感,外界的聲音在他耳邊忽遠忽近。像是有石頭落地再彈起,眼角的余光中,他又看到了七歲的自己。一個瘦小的男孩子,手裡拿著一顆水晶石頭,舉過頭頂對著窗外的陽光。石頭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射在他眼中。那是一顆小小的骷髏。
“一路,你醒了?”白可看到他睫毛在扇動,緊張地握住他的手詢問。
他循著聲音想看清她,可眼睛無法對焦。手心裡傳來溫暖,他反握住她的手,囁嚅著說:“不要走……”緊接著,又陷入黑暗。
護士走進來對焦急的白可說:“你不用擔心,傷口縫合得很好。因為腦震盪,他在恢復其間會經常頭暈頭痛,只要休息充分,沒幾天就可以康復。”
“恢復期間要一直住院嗎?”白可問。
“最好留在這裡觀察一段時間。你可能需要給他準備些衣物和營養品。”
“好的。”
白可聽護士的建議回家拿衣服。醫院離公寓很遠。為了省車錢她決定走回去。
兩輛消防車一前一後呼嘯而過,急閃的燈光讓她心頭一震,手心攤開在面前,剛剛她似乎殺了人。不,應該……應該沒有死,她只是在他胸口和腿上砸了幾下,因為實在太過憤怒。
不會死的不會死的。她勸說著自己。心懷恐懼,周圍人的眼神也頓時變得怪異。她不禁埋低了頭,加緊腳步。
快到家的時候,她又看到一股青煙從樓群中嫋嫋升起,逐漸匯聚,在藍色的天幕下翻湧奔騰。
是火!她立刻反應過來,發足狂奔。
剛剛從身邊經過的消防車正停在公寓樓下。她抬頭看去,公寓的一側已經被火焰吞噬。即便在十米開外的地方,熊熊火焰燃燒時散發的巨大熱力仍是灼得她臉頰發燙。
不留神撞上一個消防員,她一下跌坐在地。
硃紅色的桌布上畫著一朵一朵的小雛菊,黑色的簾子經常讓她分不清白天與黑夜,沙發的布料很粗有幾次把她的背摩破了皮,而他最喜歡給自己倒一杯金酒,坐在窗邊細品。她還是想不起來那窗簾有沒有流蘇。
呵呵,家沒了,她居然還在想這個。
一雙雙腿從眼前走過,有駐足的,有繞開的。有人不停喊著上帝。同住一樓的幾個女人泣不成聲。
自從媽媽被扔進海里,她就練就了一個本領,不管面對多大的變故,不管遭受多大的痛苦,都能冷靜視之。不是漠然,而是把所有情緒放在一邊,先解決眼前的事。從前,眼前的事對她來說,就是活著,不被抓住。現在,是和他一起,活著在一起。
可她心裡還是有排解不了的難受。
水管出水的聲音和火焰風般的嗚鳴夾雜在一起,她眯起眼睛,水火交接中,家的樣子完全看不清。
啪,她給了自己一巴掌。慢慢地,才哭了出來。
哭了一會兒,她猛然想起魏明明。不知她家有沒有起火。擦乾眼淚繞過火場,她跑到曾經迷路的地方,眼前所見依舊是火紅一片。
掩映著倉庫的樹木燒得焦黑,附近的居民樓也沒能倖免於難。居民們正在消防員的指揮下疏散。
看到路邊被踩扁了的聖誕綵球她才想起來,今天本該是個歡樂的節日。到底是誰給他們開了這麼大一個玩笑!
不忍看下去,她轉過身,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定睛一看,正是魏明明。她沒有跟隨人群撤離,而是呆立在原地。
“明明姐!”她高聲叫。魏明明沒有應。白可撥開人群奔到她身邊重新喚了一聲。
魏明明給了她一個極冷的眼神,表情一滯,忽然大笑起來,捂著肚子,笑得站都站不穩。白可扶住她,想她必定是難過之極才這樣反常。
笑聲沒有停止的跡象。遠處突地傳來一聲吼:“是她!是她放的火!”
話音未落,魏明明被拽出去三步遠,白可想上前也被人拽住。
“不是她。是她。”男人指著魏明明說,“我親眼看見她在這附近遊蕩,當時暴亂剛結束,我勸她離開還被她罵了,當時就覺得而她不對勁,這火肯定是她放的。”
“不可能!”白可說,“她丈夫剛剛去世,她難過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放火。”
“怎麼不可能,”魏明明帶著悽楚的笑容說,“火就是我放的。是我放的!我要一把火燒了美國,燒了這個狗孃養的地方!”像被無形的阻礙困住,她的手臂在空中亂舞,激烈地掙扎,想把那阻礙撕碎。
警察見她承認,跟助手合作把她制伏,架上警車。白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