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二來回話,蘇瑾只好又告了罪出來。將阮二帶到西廂客座中去,笑問,“是什麼事?”
“方才那劉記皮毛鋪子的劉大來了,說買他家織機的事兒,他同意了。只是又問這價錢上能不能再添些?”
劉記皮毛鋪子是蘇瑾早先看到織羊毛地毯的那家,後來叫阮二上門去問才知,那家的織機乃是在絲綢妝花提花織機的基礎上,做過改良的,而這個改良織機的人,正是這劉記鋪子的掌櫃。他家早先乃是潞州的織戶,因生意做賠了銀子,不得已才跟著其他商人走關外,走了五六個年頭,見人開鋪子掙銀子,也學著開了間皮毛鋪子。
閒下來的功夫便啄摸新的掙錢門路。可惜,羊毛的市場需求沒形成,這麼多年來,它在關外以及在各個行商眼中,是個不尷不尬的存在。倒也不是一點不值錢,但因觀念的原因,又因採收的問題,一直沒受到重視。這些日子蘇瑾也做了些功課,聽聞自關外各部落收品相普通的羊毛,每五斤大約只須一錢銀子,上好的細羊絨,每五斤不過二三錢的銀子。而轉到中原內地,其價值雖然能翻一翻,上等好羊毛,每五斤一兩銀子,但仍然受制於市場需求的問題,一直不受重視。
“好,你看著添些。”蘇瑾聽說他同意了,這樁心事算是暫時作了結,想了想又笑道,“即添價錢,你與劉大說,過些日子咱們要自潞州收些半舊的織機來,到時如何改裝,要請他多多費些心。就說我是看著這個的面子上才同意添的銀子。”
“是。”
“還有,織機拉回來後,你請他來店中吃酒,順帶叫他將原先用的織工請來……嗯,自染房內收的羊毛可都拉來了?叫劉大費費心,指點著先織一張毯子我看看。”
“是。”阮二又應一聲。蘇瑾想了想又問,“張荀說孫公子和張管事兒去了太原,你可知是為何事?”
“好似是去籌集銀子……”阮二想了想道。
蘇瑾笑了,舒了口氣,笑道,“好。”只要他們二人走她說的路子,這羊毛她不便用向過路的客商討人情,叫人家一點一點的往回捎帶了。只叫他們每次回程時,幫著捎帶些,在銷路大開之前,原料問題當能解決了——這便是午宴時她所說的自己的所圖。
阮二走了後,蘇瑾又在西廂房內坐了一會兒,輕笑了一場。壓在心中的幾塊大石,終於鬆動了一塊,這可是自歸寧府要來稅監之後,少有的好訊息之一。
出了西廂房,回首望西邊玫瑰色的天空,心中暗道,好日子總該來了罷。一樁接一樁非人力能抗拒的事兒,叫她心頭有些沉甸甸的,終於算是看到一些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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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還有一章六千字的。先發一小章上去。昨天沒更新,抱歉了哈
170章 故人(二)
170章 故人(二)
因突遇故人,因生意有了轉機的跡象,更因今日與孫毓培相見時沒有出現她預想過的最壞局面,蘇瑾心頭格外輕鬆,整治好晚飯,叫梁小青到鋪子裡搬了罈子好酒招待祁雲。
熱辣辣的酒液順著喉管滑進胃中,沒來由的刺得眼睛有些酸酸的,有液體自眼底湧出,她強忍著這多少年來都不曾有過的失控情緒,伸手替祁雲添滿酒杯,含笑勸酒。
她不知道雖然她極力忍著,那因含了水氣而在燭光下格外明亮的眼睛卻還是讓人看出了端倪。祁雲傾了身子湊近她瞧了瞧,嘻嘻笑道,“想夫君想得眼圈都紅了……”
蘇瑾被她逗得“撲哧”一聲笑了,那點點淚意順著淚腺又縮了回去,舉箸勸祁雲用菜。燭光明亮,二人相對而坐,雖然不甚熟悉,蘇瑾卻覺得很自在。
大約祁雲比得她活得自在,她身上有叫她羨慕的東西罷,因而不必太束縛自己。
如果說早先她慶幸過生在歸寧府,那麼現在她倒是羨慕祁雲生在關外。地域造就民風,顯然遼東的民風讓她更為嚮往些。
不知不覺,兩人喝下一小壇一斤裝的梨花白,都已有了醉意。梁小青端了熱湯上來,含笑著勸道。
“小姐,明兒再喝如何?先用飯如何?”
“好。”蘇瑾點頭,放了酒杯,關外的酒水勁頭大些,她頭暈暈的。
用過晚飯,梁小青和祁家的兩個丫頭將酒席撤去,蘇瑾和祁雲在當門坐著閒話,無外乎是自歸寧府一別之後,各自發生的那些事兒。按說,蘇瑾與祁雲只是第二次相見,但向她說起自己的事來,並不覺得有多麼突兀,隱約中她大約明白是自己出於迫切的想要傾訴的心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