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排在無憂花榜第一位。
和風光無限的石雁、銀環不同,金織不是被人經常記起和談起的女人。儘管石雁就住在她的隔壁,儘管銀環經常在她門前晃盪,但她還是顯得默默無聞——當然也許正因為這兩個特別出新聞的女人常在身邊,便自然而然把她給掩蓋掉了。不過她也安於這種狀況。反正這份營生,也不可能是一個女人一輩子的歸宿。
但還是有一個男人經常記得她。那個男人叫阿三,可惜這個男人太沒出息了,跑了這麼多年的江湖,也沒攢下什麼家當。來了這麼多次無憂城,每次也只夠花錢在她這裡睡一晚。陶函商隊每年來一次,這個男人也就每年來一次。他來了第五次以後,金織開始在鏡子中發現自己暗藏在眉腳的皺紋。阿三第九次在她身邊打呼嚕的時候,她忽然起了一個念頭:下半輩子,不如就跟他吧。這個念頭當初只是一閃,但這個男人走了以後,當其他男人毫不重複地爬上她的床時,竟然讓這個念頭萌芽起來,半年以後,簡直變成一種讓她自己也覺得可笑的相思。
“陶函進城了!”
對無憂城內所有人來說,又一個狂歡到了。金織突然關緊門窗,掀開床板,搬出兩床鋪蓋,扯出十幾套舊衣服,露出一個黑黝黝的陶甕,伸手進去,小心翼翼地掐出一個破舊匣子。她又四處望了望,這才開啟匣子,數了數里面那些不貴不賤的首飾。這是一個老資格的妓女給自己準備的嫁妝,也是她下半輩子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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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金織這樣的人,只能住在無憂城外城廝混。當紅的妓女如石雁、銀環,才有機會進入內城大風堡。但幹完外城的人看不見但想得到的營生以後,又得回到自己外城的窩。
大風堡,是極有身份的人才能進去的地方,也是看起來比外城乾淨的地方,所以江離進城以後,幾乎腳也沒沾外城的地面,就讓阿採驅車跟隨鷹眼直入堡內。但有莘不破卻跳了下來。越是龍蛇混雜、亂七八糟的地方,他越喜歡。這和富家子弟吃慣了山珍海味,到了鄉下便想嚐嚐青菜蘿蔔的道理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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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地方的女人啊……嘖嘖……”一路上,阿三不停地向有莘不破吹噓著,一直吹到金織的門前。“奇怪,怎麼關著門。”他踢了一腳縮在門邊、猶如爛泥一般的東西,問:“金織姑娘出去了嗎?不會搬了吧?”那滿臉鬍鬚的東西搖了搖頭,縮到更加陰暗的牆角去了。
呀地一聲響,兩扇木門分開,有莘不破只見一個滿臉塗粉的女人故作風情萬種狀地走了出來,一袖子打在阿三色眯眯的臉上,嗲聲說:“死鬼,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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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離一路打量著大風堡的格局。和外城的土木結構不同,這是一座罕見的石頭城。看陰暗處積年苔痕,多半有數十年的歷史了,但一百年只怕還夠不上。“看來這座城堡不是上一次天劫之前留下來的,不知道它這一次能不能扛得住。”這些天來,他問過夏曆,已經知道了自己沉睡的時間,按照師父所叮囑的計算,再過三天就是自己入睡以後的第一百天,也就是千里天火降臨之日。
在整個無憂城中,也許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這座城池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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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莘不破坐在金織房間裡,看著阿三在那裡肉麻,如坐針氈。“如果江離見到這個地方,知道我來過,多半又要讓我連洗七次澡。”想到這裡,馬上站了起來,胡亂丟下一句話,奪門而逃。腳剛跨出門外,突然覺得一寒。依著感覺尋去,便見到一雙充滿怨悔的眼睛。這雙眼睛,屬於剛才被阿三踢走的那團東西。“原來是一個人。”有莘想,“但他幹嘛這樣看我。不對,他看的不是我。”他循著那眼光轉頭,一個真正風情萬種的女人站在他面前。
“好結實啊,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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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公兄,一別經年,萬事安好?”
江離打量著眼前這個男人,支撐起整個無憂城的男人,無憂城的城主、大風堡的堡主檗(bo)有闐�an):儘管此時臉露微笑,卻仍無減他的威嚴。
“妻死子亡的人,哪有什麼好的。”聽到於公之斯的話,檗有闐忙說:“孺嬰賢侄天縱奇才,報仇降妖,必然無恙。來來來,今年來了不少大有名望的人物,快隨我入廳,待我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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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銀環,你呢?”看著她輕咬舌頭,雙眼如滴,有莘不破早酥了半截;再被她右手輕輕盤住脖子,連魂也丟了——他自幼長在規規矩矩的地方,那見過這種風情,這種陣勢,磕磕巴巴說:“有,有莘不破。”突然後心的寒意比方才更甚,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