頰抽去了一掌,那耳光的聲音清脆的響了起來,他一怔,猝然的放開了她。
“你欺侮人!”她大叫:“你有什麼權利這樣做?你欺侮人!”她跺腳,孩子氣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你欺侮我,你佔我便宜!你這壞蛋!你這流氓!我不要理你,我再也不要理你!”她轉身就往松林外面衝去。
“宛露!”他叫了一聲,一把拉住她,臉漲紅了,呼吸沉重的鼓動了他的胸腔,他竭力在壓制著自己。“我不是欺侮你,我不是佔你便宜,如果我是欺侮你,我就不得好死!或者我操之過急,或者我表現得太激烈,但是,你但凡有一丁點兒感情,也該知道我對你的一片心!你又不是木頭,不是岩石,你怎能看不出來?感覺不出來?我在你生日那天,就告訴過你……”“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宛露掙扎開了他的掌握,逃避的用手矇住了耳朵。“我不要聽你的解釋,我什麼都不要聽!”
“很好!”他咬牙說,漲紅的臉變成蒼白了。“我懂了,你並不是不瞭解感情,你只是心裡沒有我!”他重新抓住了她,眼睛裡冒著火,他搖撼她的身子,受傷的叫著:“你說,是不是?你說!如果我很討厭,你告訴我,你就讓我死掉這條心!你說!你說!”“我……”她掙扎著開了口,眼睛瞪得大大的,心裡像一堆亂麻。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那蒼白的面龐,他那受傷的神情,他那熱烈的、冒著火焰的眸子,在在都刺痛了她的心。童年的許多往事,又像風車般在她面前旋轉了。唉唉!顧友嵐,他曾是她的大朋友,大哥哥!她心裡沒有他嗎?她心裡真沒有他嗎?她糊塗了,她頭昏了,她越來越迷茫了。掙扎著,她囁囁嚅嚅的說:“我……我……我……”他忽然用手矇住了她的嘴,他的眼睛裡有著驚懼與忍耐,他的喉嚨沙啞:“不,別說!我想我連聽的勇氣都沒有。”他的手從她唇上滑了下來,他的聲音軟弱無力得像耳語:“我道歉,宛露。對不起,宛露。不要告訴我什麼,千萬不要!讓我仍然儲存一線希望吧!或者,”他頓了頓,聲音愴惻而悽苦。“我的機會並不比那個新聞記者差!我會等你,宛露,我永遠會等你!”
宛露的眼睛睜得更大了,原來他知道孟樵!原來他了解她的一舉一動!她瞪著他,好半天,無法說話,也無法移動,然後,她垂下了眼瞼,像蚊子叫般輕哼了一句:
“我想回家。”他凝視了她好一會兒,咬著牙,他忍耐的嘆口氣:
“好吧,我送你回家!”
沒有吃海鮮,沒有吃晚飯,甚至,沒有再多說什麼。在開車回臺北的路上,他們兩個都默然不語,都若有所思,都精神恍惚。宛露不再唱歌了,她失去了唱歌的情緒,只是這樣一趟淡水之行,似乎把她身上某種屬於童年的、屬於天真的歡愉給偷走了。她無法分析自己的情緒,只能體會到一種莫名其妙的酸澀,正充滿在她的胸懷裡。
車子回到臺北,天已經完全黑了。臺北市,早已是萬家燈火。友嵐低低的說了句:
“飯也不吃了嗎?”“不想吃!”他偷眼看她,咬住嘴唇,和自己生著悶氣;不吃就不吃,他加快了車速,風馳電掣的把她送到了家門口。
宛露跳下車來,按了門鈴,回眼看友嵐,他仍然坐在駕駛座上,呆呆的望著她出神。她心裡不由自主的掠過一陣溫柔而憐憫的情緒,她想說什麼,可是,門開了。
兆培看到宛露,似乎吃了一驚,他立即說:
“你們不是預備玩到很晚才回來嗎?”
友嵐一句話都沒說,一踩油門,他的車子沖走了。
宛露往屋子裡就走,兆培慌忙伸手攔住她。
“別進去,家裡有客人!”
“有客人?”宛露沒好氣的說:“有客人關我什麼事?有客人我就不能回家嗎?哦——”她拉長聲音,恍然大悟的站住了。“是玢玢的父母,來談你們的婚事,對不對?這也用不著瞞我呀!”甩甩頭,她自顧自的衝進了屋子,完全沒去注意兆培臉上尷尬的神情。一走進客廳,她正好聽到母親在急促的說:“許太太,咱們這事再談吧,我女兒回來了。”
許太太?玢玢是姓李呀!她站住了,立即,她看到一個裝扮十分入時的中年女子,和一個白髮蕭蕭,大腹便便的老年紳士坐在客廳裡。父母都坐在那兒陪著他們,不知道在談什麼,她一進去,就像變魔術似的,全體人都楞在那兒,呆望著她。她不解的摸摸頭髮,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似乎並沒什麼不得體之處呀,為什麼大家都好像看到火星人出現了一般?她正錯愕著,段立森及時開了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