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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你敢說你對友嵐就一點愛情都沒有嗎?”

“我……”宛露怔住了,在這一剎那間,她眼前浮起的全是友嵐的影子,童年時代的友嵐,扮家家酒時的友嵐,剛回國的友嵐,在松林中的“初吻”,噢!她的初吻原是友嵐的,連她的“人”,也是友嵐的——那蜜月的旅行,水牛邊的攝影:“別從我懷裡逃開,永遠不要!”噢,友嵐!她能說她一點也不愛他嗎?她能說嗎?頹然的,她把頭垂了下去,用手死命拉扯著胸前的一綹長髮。“哦!媽媽!你不瞭解,友嵐只能使我像一湖止水,平靜而無波,孟樵卻可以使我像火焰般燃燒……”“宛露,你醒醒吧!”段太太喊:“婚姻本身就是平靜無波的東西,當止水並沒有什麼不好!要知道,湖水越深,才越平靜,感情也是如此。你看我和你爸爸,生活了幾十年,何曾興風作浪過?至於你提到燃燒……”段太太緊盯著女兒,沉重的說:“平靜無波的止水不易枯竭,燃燒的結果是化為灰燼。宛露,寧可變成止水,千萬不要化為灰燼!”

“媽媽!”宛露喊著,任性的用手拉扯著被單。“我不行!我不行!止水會淹死我,我寧可燃燒!媽媽,你要幫我,你要站在我的陣線上,你要去對友嵐說……”

“我不會!也不可能!”段太太斬釘截鐵的說:“我不可能幫你胡鬧!你可以沒有理性,我不能跟著你沒有理性,這事絕對不行!”“媽,你疼我,你寵我,你就幫我……”

“我恐怕,你是被我寵壞了。”段太太傷感而激動的說:“你任性得像一匹難以拘束的野馬!你再這樣胡鬧下去,我真懷疑你的血液裡……”段太太猛的住了口,被自己的句子所驚嚇,她張著嘴,呆住了。

宛露的臉色,在一剎那間變得雪白。“媽,你說什麼?”她啞聲問。

“沒有,沒有。”段太太回過神來,慌忙想混以他語。“我只是要你冷靜一點,千萬別鬧出事情來。”

宛露的頭低低的垂了下去,她的聲音輕得像耳語,喃喃的、受傷的、卑屈的、自言自語的說:

“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說,我血液裡有著不安分的因素,我本身就是個不負責任而造成的生命!媽,連你都這麼說了,連你都這麼說了,我再也不可能在這世界上找到一個能瞭解我,或者同情我的人了。”

“哦!宛露!”段太太的臉色也變了,她站在女兒面前,本能的就把宛露挽在懷裡,急急的說:“你別這麼說吧!宛露,你知道我是多疼你的!我的意思並不是那樣,你不要因為有心病,就曲解每一句話……”

“我沒有曲解。”宛露抬起頭來,悲哀的望著母親。“我知道你疼我,但我畢竟不是你親生的!我沒有遺傳到你的安靜與嫻淑,我的血液裡,充滿了瘋狂和野性,我知道,媽,我生來就不是個好孩子!”“胡說!”段太太的喉嚨啞了。“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呢?不要把你自身的矛盾,歸咎於你的血液……”

“媽!你怎知道這不是原因之一?為什麼你一生都那麼安靜平和?為什麼我就充滿了狂風暴雨?我一定生來就有問題,我一定……”“宛露!”段太太的聲音裡帶著祈求。“你別這樣說吧!許多人生命裡都有狂風暴雨,這和出身有什麼關係?是媽不好,媽說錯了。”“沒說錯。”宛露固執的。“你只是無意間吐露了真實面,我一直不願面對的真實。”

樓下有一陣喧嚷聲,接著兆培的聲音就大叫著傳上樓來:

“媽!我下班哩!你別盡和宛露關在屋裡說悄悄話。宛露!你還不滾下樓來,吃飯了!你嚐嚐你嫂子的手藝如何?快快快!我都要餓死了。”段太太很快的拂了拂宛露的頭髮,柔聲說:

“好了,我們改天再談吧。總之,目前,你先把自己穩定下來,如何?”宛露搖搖頭,嘆了口氣。她不願再多說什麼,忽然間,她就覺得有那麼一面看不見的牆,豎在她和母親之間。她默默的站起身來,跟著母親走下樓。兆培還是老樣子,嘻嘻哈哈,滿不在乎的,他注視了宛露一下,就和往日一樣,在她臀部敲了一記,叫著說:“你這丫頭,怎麼越來越瘦?臉色也不對!我看看,”他盯了她一會兒,恍然大悟的。“哦,我知道了,你一定害了和玢玢一樣的病!”“玢玢一樣的病!”宛露一時轉不過來,“玢玢在生病嗎?”

正在擺碗筷的玢玢羞紅了臉,抬起頭來笑著說:

“你聽他胡扯!”宛露一下子明白過來了,她瞪了兆培一眼:

“你以為全天下的人,都像你們一樣,急於當父母嗎?”

兆培深深的凝視著她,不笑了,他走過去,用手輕輕的捏了捏宛露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