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就改成了客房,大致還維持原來的樣子,以備宛露回孃家的時候住。房門一關上,宛露就直直的瞪視著母親,卸下了所有的偽裝,她眼神狂野而語氣固執:
“媽,我想要離婚!”段太太一下子就跌坐在床沿上,她凝視著女兒,不信任的、喃喃的說:“你有沒有生病?我覺得你的手心好燙,過來讓我摸摸,是不是在發燒?”“媽!”宛露定定的看著母親,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我很清醒,我知道我在說什麼,我想離婚!”
段太太怔了好幾分鐘。
“友嵐做錯了什麼?”她問。
“媽,你太瞭解我了,你明知道,不是友嵐做錯了什麼,他不可能做錯什麼。”“那麼,是孟樵回來了?”段太太無力的問,凝視著宛露。“你別衝動,你也別糊塗,宛露,你應該已經很成熟了,不會再做傻事了。你想想清楚,當初你是在兩個人之中選擇了友嵐,並不是在沒有選擇下盲目嫁給友嵐的。現在,你怎能輕易提離婚兩個字?婚姻不是兒戲,不是你們當初扮家家酒呀!”
“媽!”宛露一下子撲了過來,和母親並坐在床邊上,她用手緊握住母親,她的手心更熱了,她的面頰發紅,而眼睛裡閃耀著一種令人心驚肉跳的瘋狂般的光芒。“我不是在講理,在這件事情裡面,我根本沒有理,我知道,我只是沒辦法!”“宛露!你別嚇唬我!”
“媽媽,真的,我已經沒辦法,你從頭到尾就知道,我始終愛的是孟樵!”段太太深深的吸了口氣。
“那麼,你為什麼要嫁友嵐呢?結婚還不到一年,友嵐對你又情深意重,你怎麼開得了口?”
“我當初嫁友嵐,大部份是為了和孟樵負氣……”
“宛露,婚姻是能負氣的嗎?”段太太沉痛的說:“你也未免太任性了!婚姻是件終身的事,是件必須重視的事,而且,友嵐論人品、才華,以及待你的一片心,實在是無話可說,你有什麼理由提離婚!”“媽!”宛露坦白而無助的說:“我當初也想做個好妻子,也想和友嵐廝守一生,我發誓,走上結婚禮壇那一剎那,我是很虔誠的。可是,孟樵一出現,什麼都瓦解了,所有的決心、理智,統統瓦解了。我只知道一件事,我要和孟樵在一起!”“你……”段太太又急又氣又無可奈何。“你別傻!宛露。嫁給孟樵,說不定你也會後悔,離了婚,你也會後悔!我絕不相信,孟樵做丈夫會比友嵐好!”
“這不是好壞問題呀!”宛露苦惱的用手捧住了頭。“他是強盜,我愛他,他是土匪,我愛他,他是殺人犯,我也愛他!”
“既然你這麼愛他,”段太太忍無可忍的喊:“當初你何必在乎他母親對你的看法!你就應該抱定宗旨,他母親看你是豬,你也嫁他,他母親看你是狗,你也嫁他,他母親看你是毒蛇,你也嫁他!那麼,不是就沒問題了?你又要自尊,又要愛情!當這兩樣牴觸的時候,你選擇了自尊,現在你有了自尊,你又要回頭去要愛情!宛露,宛露,”段太太發自內心的說:“人不能太貪心哪!世間那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如今你既然已經嫁入顧家,顧家又待你如此恩深義重,你就該認了。”
宛露怔住了,坐在那兒,她呆呆的出起神來,半天半天,她才低低的說了句:“媽,你對了。”“總算想清楚了,是不是?”段太太如釋重負的說:“你腦筋總算轉過來了,對不對?你瞧,這樣才是正理,你不是小孩子了,也早就該懂事了。”“不是的,我說你對了,不是指這個。”宛露輕聲說,眼睛直直的瞪視著前面的牆壁。
“指什麼?”段太太不解的。
“如果我真的愛他,我就該抱定宗旨,他母親看我是狗,我嫁他!他母親看我是豬,我嫁他!他母親看我是毒蛇,我也嫁他!”宛露喃喃的念著,轉頭望著段太太:“媽媽呀!”她叫:“你早為什麼不告訴我這一點?”
段太太傻了,半晌,才站起身子來說:
“你瘋了!宛露,你別走火入魔吧!”她轉身預備向門外走去。宛露一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襟。她回過頭來,宛露那大睜的眼睛,哀哀無告的望著她:
“媽,你去對友嵐說!”
“我對友嵐說什麼?”“你告訴他,我要跟他離婚!”
段太太站住了,仔細的盯著宛露。
“宛露,”她慢吞吞的說:“你為什麼自己開不了口?因為友嵐沒有過失?還是因為你不忍心?或者——”她拉長了聲音:“你自己也迷迷糊糊,你根本弄不清楚你在愛誰?你並不是真心想離開友嵐……”“我是真心!”她急促的、苦惱的、掙扎的說:“我要和孟樵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