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畫著熟悉的痕跡。韓述為著這個發現而冷汗涔涔,這麼多年來,她竟然守著另一個人的影子生活著,他以為不管她願不願意,巫雨留在世界上的影像將永遠隨著那個午後而逝,原來並沒有。
巫雨,有多久了,韓述不願意回想起這個名字,可此刻他閉上眼睛,彷彿就可以看到那個人,還是青蔥少年模樣,清淡眉眼,笑容明淨。在他面前,年近而立的韓述頓覺自己一身的疲憊和塵埃。
…
桔年把唐業送到了醫院大門處。她並不是太工於言辭的人,沉默走了一會,到了該留步的時候,便說了句:“謝謝你。”
“錢的事不要放在心上。”唐業感冒了,說話的時候帶著鼻音。
桔年搖頭,“是謝謝你能來。”
說起來也是巧合,桔年在急症室外等待非明的時候接到唐業的電話,平安夜過後,他們一直沒在見面,電話裡唐業也只是簡單問候,沒想到聽聞非明的事情,立馬趕了過來。
“好像我們跟醫院太有緣分了。”桔年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唐業說,“那也是緣分的一種。你回去陪著孩子吧,我走了,你也注意休息,一切等到明天CT結果出來再說。”
桔年點頭。
唐業看似仍放心不下,又安慰了一句,“別想太多,想得多了,於事無補,還徒增煩惱。”
桔年低聲說,“沒關係,我就想,事情已經壞到這種地步了,還能再壞到哪去?這麼想著,心也寬了。”她倉促地笑了一聲,“至少她還活著。”
唐業露出了些許迷惑的神情,他覺得謝桔年就像一汪澄碧的湖水,乍一看清透,其實不知道底下沉澱著什麼,譬如在這個夜晚之前,他並不知道她收養了一個那麼大的女孩,而她似乎到目前為止也無意對此解釋。
唐業猜想過那些女孩或許是她所生,或許也不是。說實在的,他也只是驚愕而已,更覺得她不容易。不管怎麼樣,她一定有她這麼做的理由。人總是容易被過去所累。
他們揮別,唐業孤身走到院門口三角梅攀成的拱門下,雨剛停不久,一陣對流的風穿過,積聚在葉子上的水滴和零碎的花瓣一道打落,又幾片棲在了他肩膀。唐業拂了拂那些帶著水珠的紫紅色花瓣,回頭對還站在幾步之遙的桔年說:“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想起一個朋友對我說過的話――他說世界上有兩樣東西是最無可奈何的,一樣是飛花雨,一樣是往事。不過我想,既然有風吹過去,那麼散了就散了,你說呢。”
桔年重回非明所在的病房,看到了站在那等候的韓述。她經歷了過多的東西,反而不覺得有什麼意外。
“非明……她還沒醒過來?”韓述有些侷促。
“醫生給她用了藥。”桔年頓了頓,推開門時還是側了側身,“你要進來嗎?”
“等等。”韓述明明點了頭,又反手重新掩上病房的門,“我找你有點事,不要吵醒她。”
桔年看了他一眼,也沒拒絕,走開幾步,找了個地方坐下。是他說有事,既然他不開口,她也不急。夜裡的醫院迴廊,跟落滿枇杷葉的院落一樣寂靜。
韓述忽然覺得心裡憋得慌,莫名地氣不打一處來,他焦躁地在她跟前走了一個來回,指著桔年,壓低了聲音,擠出一句話:“你代他養女兒,你代他們養女兒,你……你……”他都不知道怎麼說才好,見她一直沉默著,只得束手無策地坐到她身畔,整個人都被無力感包裹著。
“你怎麼能這樣?”他問完又長長地吁了口氣,喃喃地自言自語,“也是,我早該猜到你會這樣,你傻到一定的境界了。”
“不敢置信”和“想通”之間其實就隔著一層薄薄的紗。韓述自我解嘲,這不就是謝桔年會做的事情嗎?巫雨死了,假如這孩子身份見不得光沒人要,她怎麼可能讓巫雨的孩子在外面顛沛流離。如果她會這麼做,她就不是今天的謝桔年。
“你覺得他們長得像嗎?”不知道是不是太多的變故沖淡了桔年和韓述之間的疏離感,她就這麼坐在他身邊淡淡地問了一句,沒有恩怨,沒有芥蒂,沒有原不原諒的問題,就像很多年不見的故人。
今晚在韓述之前,已經很多人給過桔年安慰,有學校的老師,有唐業,還有聞訊趕來又離去了的平鳳。他們對她表示同情,也對她伸出援手,對於非明的存在,有的不解,有的埋怨,有的包容……可是,他們其實都不明白其中的緣故,而桔年也不打算說。倒也不是她刻意隱瞞,只不過事情已經過去太久,許多事情很難從頭解釋,即使費盡口舌,有些東西別人也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