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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我要去吃飯了。我好餓,心肝寶貝也好餓。”她什麼都不要想了,反正第一步已經跨出去,只能繼續往下走,停在原地裹足不前並不能改變任何情況。

“唉,該怎麼辦呢……”花盼春又無力地躺回軟枕,閉起眼,不忍心看著大姐挺得好直的背脊。

太勇敢是好事嗎?她開始要懷疑了……

嚴慮面前的大桌上攤著數張白紙,一旁蘸上墨的軟毫擱在澄泥硯上,筆尖凝著豆大的墨珠子因為主人的閒置而緩緩滴入硯心墨池裡,小小的漣漪在硯裡成形、擴散,直至消失都沒獲得主人的留神。

他的黑眸落在白紙中央的一朵迎春花,那是昨天替花迎春解去髮髻檢視頭傷時無意遺落下來的。花瓣因為離枝過久而逐漸半萎,原有的活力彷彿從花迎春身上離開之後就跟著消失,連香氣也已經走味。

他應該是很嫌惡看到迎春花、嗅到迎春花,對它眼不見為淨。從與花迎春離緣後,他真的非常痛恨迎春花,它開得越茂盛就越像在嘲弄他——可此時是怎麼了?它不但出現在他眼前,而且還緊咬住他的所有視線。

“慮弟!”

門外的喊叫打斷他的沉思,嚴慮不疾不徐地將白紙中央的迎春花收入掌心,左手作勢拈拈右袖,不著痕跡地將它藏於袖中,他再拾眸,正好與跨進書房的長姐嚴雲打照面。

嚴雲年長嚴慮六歲,眉宇之間有著神似於嚴慮的倔氣,日益豐腴的臉上仍帶秀氣及驚人美貌。她手裡牽著一名莫約十歲出頭的小姑娘,怯生生地躲在嚴雲裙後,眨巴著與嚴雲同樣水燦的大眼,當嚴慮掃向她時,她像驚弓之鳥般地藏回自個兒孃親身後。

“月惟,怎麼不叫人哪?”嚴雲頂頂身後像只沒斷乳小貓的女兒。

“舅、舅舅。”谷月惟聲若蚊蚋。

嚴慮淡淡思了聲算是回應,眼神回到長姐嚴雲臉上,無聲詢問她出現在孃家的原因。

“慮弟,雲姐回來看你了,你有沒有很感動?這種時候還是家人最好了,是不?只有家人會關心你、安慰你……雲姐好擔心你,你還好嗎?沒有藉酒澆愁吧?”嚴雲在他身上嗅呀嗅。很好,沒有酒味。她討厭一遇到事就拿酒當水來麻痺自己的廢物,嚴家不會有這種子孫的,呵。“來,雲姐抱抱,你撲進雲姐的懷裡哭吧,不用強忍的——”嚴雲張開雙臂,不給嚴慮任何掙扎的機會就拿他當娃兒一樣地抱在懷裡。

嚴慮反應也不算慢,長姐才抱住他不過眨眼瞬間,他便閃離她遠遠的,臉上不是淡淡的神情,而是明顯的嫌惡。

“你到底有什麼事?直言了吧。”什麼關心安慰?他認識的嚴雲沒這等細膩的姐弟情誼。

“怎麼這麼說話呀?傷了雲姐的心了。”嚴雲拿手絹拭淚。

“沒事就請出去,大門在哪裡你一清二楚,不用我送。”

“雲姐是來安慰你的呀。”無辜水眸還是閃呀閃。

“滾。”

又冷又硬的低喝嚇得谷月惟哭了出來。

“月惟乖乖乖,舅舅剛被人休掉,心情不好,我們不要和他—般見識,他現在脾氣差,看誰都不順眼,舅舅好可憐的——”嚴雲柔聲跟女兒說話,在笑的眼神卻直勾勾落在嚴慮臉上。

“嚴雲。”嚴慮眯起眼,怒氣凝聚,沒有什麼耐心和嚴雲周旋。

“我就是來讓你心情變好的。來來來,快挑一個吧!”嚴雲終於露出真面目,將藏在腰後的好幾幅畫像全擱在嚴慮面前,笑意盈盈,幾乎可以榨出蜜糖來。

又來了。

“雲姐知道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再娶個娘子進門沖沖晦氣,讓你快快忘記之前的慘事。無妨無妨,走了一個女人罷了,我們再娶一個更乖更美更年輕的……你看這個怎麼樣?美吧?有沒有很心動?”嚴雲快手拆了一張畫像的繫繩,將畫攤開,上頭是個絕色天香的美姑娘。“這閨女可乖巧聽話了,人又溫婉懂事,上個月剛滿十六……呀,不喜歡?那這個吧,李媒婆說,這姑娘性子好極了,夫君要她往東,她絕對不敢往西走,我們嚴家最需要這種媳婦兒了。看看她,好福態呢,生十個八個小毛頭都沒問題!”

嚴雲還在說,嚴慮卻已經沒專心在聽。

媒婆說的話能聽,烙鐵都能吞下肚了!

當年,李媒婆也形容花迎春溫婉懂事,性子像乖貓,三從四德當飯吃,賢淑恭謹、蕙質蘭心、才貌兼備、尊夫為天……

結果沒有半項準的。

媒婆能將死的說成活的,醜的說成美的,瞎的說成千裡眼,聾的說成順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