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軒,我在等你的解釋!”
起軒這才愣愣的抬起頭來,滿腔的欲語還休,化為一聲情緒複雜的苦笑:“唉,一言難盡!”
“好,那咱們就多言幾句。首先,你告訴我,那女孩是你認識的嗎?”
起軒點了點頭。
“那你怎麼不早講呢?”萬里繼續抽絲剝繭。“這麼說,她和她那個表哥,都是你邀來的*□?”
“什麼?我邀他們來?”起軒茫然著。“我根本不認識他們啊。”
萬里蹙眉瞪著起軒半晌,忽然一言不發的抓起他的手開始把脈。
“你幹嘛?”起軒莫名其妙的問。
萬里煞有介事的答:“看看你有沒有毛病。”
“去你的!”起軒一把抽回手。
“本來嘛,我問你認不認識,你點頭,接著你又說根本不認識。前言不搭後語,你這不是昏了頭是什麼?”
起軒猛然起身走開,心煩意亂的撥了撥頭髮,試圖整理自己蕪雜的思緒。
“我說不認識,是因為我和他們素未謀面,我說,則是因為咱們兩家在十八年前有過段淵源。”他的聲音一黯。“一段不幸的淵源!”
萬里早就猜到事情一定不尋常,因此,他只是維持著抱胸聆聽的姿勢,靜靜等待下文。
“當年我才兩歲,實在也記不得什麼,事情都是日後拼拼湊湊聽來的。”起軒深吸了一口氣,以冷靜的語氣開始敘述:“大概的情形是:咱們一家人從北方返鄉的途中,遇見一對落難的夫婦,正要往四安村投靠親戚,人家半路臨盆,十分狼狽,我爹孃便義不容辭的幫了忙,然後又義不容辭的結下同路之誼。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彼此也非常投緣,甚至連兒女親家都定下了,誰知天有不測風雲,行過半途,竟然殺出一群攔路虎!讀書人哪裡見過這番陣仗,當時不免亂了方寸,在一團混亂的搶劫過程中,我爹一個大意,失手誤殺了人家的丈夫,而死者就是……就是方才那女孩兒的爹。”
萬里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以他和起軒十數年的交情,這還是首次聽說他們柯家有這麼不堪回首的秘密。
“可是你是怎麼認出來的?你明明說和那女孩素未謀面!”
“也是湊巧,她要跌倒水裡去了,我伸手拉了她一把,無意中看見了她手腕上的梅花胎記……”
“梅花胎記?”萬里忍不住打岔。
“我不是說那對夫婦半路臨盆嗎?那是在一片梅花林中,生的是個女兒,而她的手腕上,竟然就有個梅花形狀的胎記!”
說到這裡,他努力保持的冷靜開始瓦解了,手勢越來越多,語氣越來越急:“你說,這樣特殊的女孩兒,天底下找得出第二個嗎?她姓袁,名叫樂梅,而這名字還是我爹取的呢,當我喊出她的姓名,看見她臉上那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時,更證明我沒有認錯人!還有後來她那個表哥,我說出他是四安韓家的二公子,目的也是進一步確認,因為他們當年投靠的親戚,正是四安韓家啊!”
“好好好,你別這麼激動,我相信她是!好不好?”萬里聽得昏頭轉向。“你認對了人,那她呢?她知不知道你是誰?”
這句話像是一盆冷水,當頭淋了起軒一身,把他那些熱烈的手勢和語氣全潑掉了。
“她問啦,可是我怎麼敢說?”他鬱悶而沮喪的。“我只能故作神秘的搪塞過去了。”
萬里起身走向起軒,以一種充滿興味的研究眼光,端詳著他的朋友。
“我是不是聽到一種惋惜、抱憾的聲音了?”
起軒瞥了萬里一眼,苦笑著搖頭。
“你是無法體會的,也難以想象這個悲劇對種們家所造成的影響,十八年來,它就像一塊巨大的黑幕,如影隨行,揮之不去,雖然大家儘量不提,但誰都能感覺到那份可怕的壓力。聽我娘說,我爹以前是個豪邁又直爽的人,可是自我解事以來,所看見的卻是一個沉默寡言、鬱鬱寡歡的父親﹔我還聽說返鄉之後的頭幾年,他一直鍥而不捨的造訪韓家,努力的嘗試贖罪,但對方根本不給他任何機會。所以,當我發現面前的女孩兒竟然就是袁樂梅時,我……我有一種衝動的感覺,真想不顧一切的為她做任何事!”他停頓了半晌,嘆出一口絕望而幽長的氣:“可是我甚至連自己的姓名都不敢對她說!多年來,我只能默默的同情我爹,直到今天,在那一瞬間,我才忽然懂得他心底那種刀割般的痛苦。”
萬里望著起軒,眼前浮起的卻是柯士鵬高大而憔悴的身影,那是個正直溫和、樂善好施並且深受敬重的鄉紳,但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