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主子,你是僕從,主人有沒有教養,還輪不到你這個下人來評論”顧雅妍不鹹不淡的說道,“聽說你也是在黃土地上討了幾十年生活的人,還在好幾家百來頃的莊子上管過事,我看也不怎麼樣嘛?”
宋老頭臉漲得通紅,硬著脖子粗聲道,“黃口小兒,有什麼你拿出證據來我老頭子的名聲也不是你可以這樣隨意糟蹋的信口開河也要有個度”
說罷,還不屑地哼了一聲,吹了吹稀疏的白羊須,揚著頭,一臉的倨傲,那些賬目他早就處理好,這養尊處優的大小姐,還不到一天的時間,就能摸清楚
有些人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宋莊頭既然這麼說,我也就不客氣了。你可是看好,第二十一頁第三行,去年乾旱,畝產降低。每畝只產了三石的稻子,三十頃的水田產出多少,宋莊頭且算算。”顧雅妍就見他掰著手指低頭估算起來,暗暗一笑,“沒錯,一頃地一百畝,三十頃也就是九千石,賬簿上沒錯。”顧雅妍頓了頓,見宋老頭一副自認被耍的橫眉豎眼樣,心中冷笑,臉上一沉,目光有些咄咄逼人地直視他,“但是,因為去年乾旱,糧價比往年高些,宋莊主這賬冊上填的卻還是前年的價錢,這是為何?”
“這……這是因為……”宋老頭一時傻了眼,從椅子上站起來,想要上前說些什麼,卻只能啞口無言。一般人只會注意數目對不對,哪裡還管價錢如何
“是因為什麼?”顧雅妍看著那裝模作樣端起茶杯掩飾自己心虛的宋老頭,明亮的眸瞳嚴厲的掃了他一眼,淡淡一笑,似含譏誚,“看來宋莊頭年事的確有些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都記不清楚還有莊子上那五十畝的琉璃暖房,一年四季都可以產出新鮮的瓜果和花卉,這冬天的價錢和夏天的價錢也是一樣的嗎?”
顧雅妍速度很快,宋老頭越聽越緊張,滿是皺紋的臉上虛汗淋漓,目瞪口呆地望著顧雅妍,然後頹敗地癱倒在椅子上。
如果是以前,她只用在幕後和孃親提些建議,命令自然由孃親下達,還有父親施壓,自然是不必這樣雷厲風行,也不必這樣把自己置身於風口浪尖,但是現在整個家裡都歸她一個人打理。如果以後不嫁人,一直在蜀中老家的話,到時候這些人豈不更不把她放在眼裡。為了以後的事情好辦,現在只能這樣一勞永逸的先把威信立起來。
顧雅妍見狀,這才慢慢自桌案上又拿起另外一本賬冊,目光漫不經心地掃了眼前的一眾人,讓人不覺膽戰心驚。宋老頭這事之後,在座的所有人此刻對顧雅妍是又畏又懼。之前一直以為二小姐溫婉柔順,寡言少語,很好說話的樣子,但是現在眼睜睜地看著她耍著手段,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平日裡張揚跋扈的宋老頭給收拾得乾乾淨淨,如此膽識和氣魄,怎能不叫人心驚?
“章管事?”顧雅妍淡淡瞟了眼手中的賬冊。
“小的……小的在”一旁坐著的人群中站起來一位年約四十來歲,一襲青衣,滿臉的精爍,看起來很精明,此時他不自主的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珠。
“你是我父親恩師的嫡親侄兒,先前這採買的事情也辦得不錯,我們一家北上之後,本是抱著對你十二分的信任,將府裡的採辦之事全權交由你負責,現在看來……”顧雅妍嘆了口氣,很是遺憾的說道,“府裡大多數的人都跟著家父一同進京了,所剩不過原來的四分之一,可這日常嚼用的開銷,米啊鹽的,怎麼只少了一半不到呢?我竟不知留下來的都是些大胃王啊那些掃帚麻布,框子廚具什麼的,是豆腐做的嗎?這麼不經用,隔三差五的就需要去採辦?還有花園的青石甬道,要不是這次修繕了一番,我都不知道居然有四、五十丈之遠呢聽說章管事新購了個四進的小院子,我倒還忘了恭賀你的喬遷之喜呢?不知道你這院子買得可還划算,是不是也像是這府裡採買的物件一樣,都好像比市價稍微高了那麼一點點”
說著,顧雅妍手中的茶杯卻是一不小心“哐當”一聲摔了下來,隨著眾人情不自禁地一聲“啊”,茶水全都灑在桌案上一疊厚厚的賬簿上。“真是可惜啊,這些賬簿可是章管事辛辛苦苦記錄而成的,灑了茶水,濃墨的字跡就變得模糊,看不清楚了……”顧雅妍很是可惜地嘆道。
章管家此刻早已被顧雅妍折服,本來仗著點小聰明,積少成多,卻是被主家小姐一眼就發現,還不知道怎麼收場,現在正好順著顧雅妍給的梯子下臺,“二小姐不要擔心,這些賬簿我那邊都還有備份,由他們回去再騰抄一份然後呈上來,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這也太難為章管事了。”顧雅妍苦著臉,一副猶豫的樣子,卻又是像想起了什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