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帝微笑的點頭:“朕先前也沒想到,但李相卻是已經調查清楚了,你祖父和洪新的祖父卻是是一母同胞,只是當年你太祖先去後分家,你祖父帶著你們這一支就從華安出來了,也是頗多周折,後來竟斷了聯絡,這骨肉相斷,確實是人間最大的悲痛……”
他說到這裡,悠悠的嘆了一口氣,這一口氣幾乎低不可聞,但又旋轉盪漾,頗有些倩女幽魂的風采,別人也就罷了,鄭洪新卻是聽的後背發涼,膝蓋打彎,全靠著他家娘子給的那一口真氣才支撐下來。
“不過你們能在這裡相遇,也是天意。”
他又搬出了天意,鄭洪新沒有經過磨練,雖然此時有心奉承兩句,卻一時找不到話,鄭定輝來之前已經做了充分的準備,再加上剛才已得了劉文的暗示,立刻道:“聖上說的是,真真是天意,在下、在下從未想過竟還能見到親人,這實在是陛下的恩典,實在、實在……”
他有心在說點什麼,但第一是感情實在不怎麼到位,第二也是怕說的太過了,因此只裝出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在那裡連連作揖,受他的連帶,鄭洪新也連忙道:“若不是陛下,草民實沒想到竟還能再得到堂叔的音信,堂叔啊……”
他又嚎了一嗓子,李思安皺了下眉:“鄭員外,聖駕面前還請守禮。”
鄭洪新的臉色立刻變得慘白,倒是安平帝擺了擺手:“洪新這是真情流露,就不要說那些虛禮了。今日洪新和定輝弟兄相聚,這也是難得的機緣,一會兒在席上,都要多喝幾杯。李相放心,朕心中還是有數的。”
聽他說要多喝,李思安張口想說什麼,見他又加了這麼一句,也只有勉強先嚥了回去。
又絮叨了兩句,安平帝就帶著他們去吃飯,此時天冷,宴席自然是放在屋裡的,席面豐盛,安平帝自己高坐在上面,下面就是李思安,劉文字應該和鄭定輝一個桌的,但安平帝說他們兄弟難得,就把鄭定輝和鄭洪新安排在了一起,劉文自己用一個桌。
劉文還好,雖然皇宮中的東西註定是填不飽肚子的,一個人倒也清靜,鄭定輝就有些慘了,他要應付安平帝不時的抽風話不說,還要應對鄭洪新不時的轉動,他那樣的體積,稍微一動,就有可能碰著他,不是被頂一下,就是被蹭一下,也好在他反應靈敏,否則不知道要被撞成什麼樣子。他這邊不舒坦,其實鄭洪新那邊也不舒服。
他是個好吃的,平日裡看到好吃的都走不動,雖然今天得到了他家娘子的叮囑,但他這一段時間都在減肥,看到個肉包子都能流口水,更不要說這一桌少見的宴席了。而除了這個,旁邊坐著鄭定輝也很令他糾結。雖然當年那事不是他做的,他早先甚至連知都不知道,可是終歸和他有關係,平時他可以不想,現在一個大活人就坐在他身邊,他一扭頭就能看得到,雖然對方也沒說什麼吧,但他自己會想啊。
他想想吃與不吃,再想想鄭定輝的父親,甚至還要再回一下安平帝的問話,豈是一個忙字了得。
幾人中也就安平帝一直興趣盎然,還真像他自己所說的那樣,著實喝了幾杯,還一個勁兒的說什麼兄弟相聚難得,天意之類的話,若不是李思安一個勁兒的咳嗽,不知還要說出什麼。
宴席結束之後,李思安沒有馬上走,只是劉家兄弟和鄭洪新先出來了,來到宮門處,鄭洪新道:“定輝,為兄現在在升來客棧落腳,這兩天應該是還不會搬的,你可到那裡去找我。”
鄭定輝應了,又報了自己的住處,然後也跟著說了一些親熱的話後才分手,這次安平帝還是沒有給他們安排轎子,鄭定輝本要招手的,卻被劉文按住了:“難得晚上出來,咱們也走走。你覺得,你這位堂兄如何?”
“怪圓的。”
劉文看了他一眼:“真長進了,現在也學會打哈哈了?”
鄭定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有點落寞的搖了下頭:“大哥,我從未聽我娘說過,還有這麼一門親戚,不過聖上和李相是不會弄錯的,可是……”
“你娘都說了些什麼?”
“我娘說……我、我祖父沒本事,好好的家業都敗壞了,否則我們也不會被那麼欺負,最後還令我爹落了個偷竊的罪名,被關死。我、我沒見過我祖父,也不怎麼記得我爹了,但是我娘一直挺好的,她給人家漿衣服,給人家做活,還一直想為我爹伸冤,可是最後卻落了個誣告的罪名。我一直覺得,我們應該是沒什麼親戚的,可是最近又跑出來一個堂兄,還和我祖父是親兄弟,他上京時,還能帶著十輛車……”他說到這裡,抬起頭,“大哥,我、我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