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樣,自己也不清楚,自然在信裡也寫不清楚。
三天以後,家裡收到他的第二封信,告訴家裡他喜愛香港,打算在香港把英文念好再出洋。他打算進個香港的書院先念英文。他父親更是怒不可遏。
這一次,也有一封信寄給木蘭,說他就要給木蘭和莫愁各寄一套象牙釦子,給銀屏寄一個銀粉盒兒,他讓木蘭轉交給銀屏。沒有什麼東西寄給父母。姐妹二人想不跟銀屏提這件事,而把那粉盒兒交給母親,但是又怕體仁既然在香港,不久就得到風聲。
體仁的母親豈止是悔恨羞愧而已。因為在家裡當時的情形之下,給銀屏寄來禮物,分明是直接存心破壞母親正在進行的計劃。她深怕兒子回來,於是就想把銀屏嫁出去。
但是銀屏卻大為歡喜,決定拖延。一天下午,她在傾盆大雨請假出去看青霞,就是應當去回拜。可是木蘭心裡想她是出去找人給體仁寄信。
大雨一直下到八月初才停,自從體仁走了之後,立夫始終沒到姚家去,他母親也沒去。姚家為銀屏的事,忙得也想不到什麼別的事。體仁給曾家少爺們寄回香港的風景明信片,一個給立夫,由家裡代為轉交。這時姚太太想起立夫來。她說:“孔太太和立夫怎麼好久沒到咱家來?”所以大雨停了之後,她派了個僕人給孔太太送點兒禮物去,順便邀請他們來坐坐。僕人回來回稟說,四川會館一棵大樹幹折斷,掉在孔家的屋頂上,砸的個大窟窿,現在他們在廚房裡住,家裡箱子等都堆在門道里。
第二天,立夫來道謝。他的前來也一部分是由於僕人透露的體仁放棄到英國的事。他認為那是不可相信的事。問到他們房子的情形。立夫說那件意外,是夜裡風狂雨暴的時候兒發生的,房子已經不能住。院子裡也淹的水,南城有些別人家,房子也倒了。
姚先生問:“你們為什麼不搬到別的地方兒去住呢?”“會館裡別的房子都住著人,雨下個不停,怎麼搬動呢?”
“我們不知道,不然會請你和你媽媽妹妹搬到我們這兒來,你們現在好不好?體仁的房子是空的,你們三個人可以住。”
立夫說:“多謝您。雨已經停了,我們就可以僱瓦匠把房子修理修理。”
姚太太說:“可是修理也要費幾天工夫。修房子的時候兒,你和你媽媽也不能老住在廚房裡。請你媽媽搬來住吧,修好之後,可以再搬回去。”
立夫不喜歡這個辦法。他覺得住在富人家不舒服。他於是說他要在家看著工人修理。姚先生因為是真心關懷這個孩子,他說:“你不能決定,我自己去和你母親說。”
立夫說:“姚伯伯,我告訴我母親好了,您不要為我們的事操心。”
姚先生說:“我也老沒出去。我要出去坐車轉轉。”
所以他同立夫坐馬車回去,勸立夫的母親把東西整頓好之後,儘快搬去。立夫的母親也是一樣不願意,可是姚先生是真正出於好心腸。因此姚先生說:“您若一定不肯搬到舍下去,叫我沒臉再見傅先生。”這麼一說,立夫母子才答應搬過去。他們把貴重的東西收拾在一塊兒,隨身帶著,把其餘的東西交由老門房兒照顧。老門房兒前一天由姚家僕人嘴裡,已經聽說姚家的情形,現在姚先生又賞了他一個厚禮。在老門房兒眼裡,還有四川會館住的別人家的眼裡,立夫家的地位忽然升高了。
第二天,立夫的母親和用人,趁著天不下雨,就忙著洗衣裳,那些衣裳已經堆了些日子,因為到人家做客,總要看來像個樣子。因為天還陰著,孔太太必須費好多時間把洗的衣裳在火上烤乾,兒子忙著把東西收拾起來,好讓瓦匠修房子。一估價,嚇了母子一跳,因為要換一根新梁,要一個大工,一個小工,用七、八天才能修好,整個算起來,要用二十塊錢之多,這筆錢就得動用立夫的學費才成。母親住在姚家總可以省點兒飯錢,再不得已,可以先向租戶用先借半個月的房租,因為那家租戶錢付得很痛快。
兒子出主意說:“也許傅先生可以跟學校當局說,讓咱們學費晚交幾天。”
母親說:“我可不去說。傅先生聽說之後,他一定要堅持借咱們錢。他過去雖然對咱們那麼好,我很高興咱們沒有跟他借過一文錢。你父親跟我都下過決心,一生不借債,我們真就沒跟人借過。你長大成人之後,怎麼報答傅先生的恩情,那都在你了。”
立夫說:“媽,我可以求您答應一件事嗎?”
“什麼事?兒子。”
“我要一毛錢買一盒兒鞋油。您知道我不在乎這種事。可是跟曾家姚家的孩子們在一塊兒,我這雙不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