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老規矩,理當如此。所以曾府仍然以正當尊師之禮對待他。
曼娘說:“也許她忙著給她哥哥準備出國呢。”
“他什麼時候兒走?”
“我聽說是這個月底。”
“一個人為什麼要到外國念洋書?他媽怎麼會許他去呢?
我就不教蓀亞走那麼遠。“
曼娘說:“那天錦兒把木蘭的禮品送來給方先生,我把她帶到我屋裡去問她話,可是她什麼也不肯說。第二天木蘭自己來看方先生,她才告訴我事情和銀屏有關係。姚太太認為體仁只要離開銀屏出國,他總會出息成個人。”
桂姐問:“可是隻為了讓他離開銀屏,幹什麼叫個孩子遠到外洋去呢?”
曼娘說:“誰知道?”說著,眼睛又看棋盤上。剛才她說她的“炮”不會叫曾太太的過河“卒”子吃了的,她現在一心注意這個。曾太太棋下得比曼娘好得多,她可以讓曼娘一個“馬”。
桂姐說:“我看你算了吧。太太的卒子都過了河,可以像‘車’一樣來將你的。”
曾太太說:“你把你的‘炮’讓開吧。我看這幾天,你顯得不舒服,天太熱。你去看看木蘭,活動活動,對你還好。”
但是桂姐說:“我看最好咱們請木蘭和她媽吃一頓飯,有幾種用處。一則給體仁餞行,又算給方先生洗塵,又算為曼娘向木蘭還席。吃了人家的飯怎麼能不回請呢?這樣可以一箭三雕。這次是年輕人的聚會,曼娘和少爺們做東。”
曼娘一聽好興奮,說道:“你說真的嗎?”曼娘從來沒出名義請過客。“我也想到過,只是沒敢說出來。整個席由我一個人出錢。每個月我十塊錢的月錢都用不完,留著幹什麼?”
桂姐說:“你說得不鍺。花錢交往應酬,花錢聯絡情感,錢才算有用。我看這次請客用你們三個人的名義才好。你也讓他們弟兄向方先生表示一點兒敬意,而且一次請了比分開三次請好,再者叫他們弟兄為體仁送行,也比你出名義好。”
曾太太問:“那麼愛蓮呢?”
桂姐說:“咱們這麼做。分成三份兒,我出愛蓮的那一份兒,太太出他們弟兄倆的那兩份兒,曼娘呢,你出你自己的。”
曼娘說:“幹什麼一定要這樣兒?還是請客由大家出名兒,錢由我一個人出。我拿出二十四塊錢足夠了,不疼不癢的。席擺在我的院子裡,那邊兒也涼快。媽,您給我這個面子。”
曾太太說:“她若一定要這樣兒,就這麼樣兒吧。”
曼娘說:“咱們請誰呢?”
曾太太說:“你隨意。姚家姐兒倆,她們大哥,阿非,你若願意,再添上他。咱們這邊兒,就是你和孩子們。下禮拜他們放學。”
“要不要找牛家?”
桂姐說:“我看不要。我想咱們只請素雲,她也不會來。因為素雲就快跟經亞訂婚了。過去半年是她父親得意的日子,現在是度支部大臣。那半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商業繁榮,國庫收入高,自然油水大,下由小吏,上至牛大人,豈止過手三分肥。牛大人對太太和兒子說:”若是天隨人願,下年一樣豐收,國家再太平無事,今年冬天,我要回家祭祖。這福氣都仰賴天恩祖德。人要飲水思源。你們一定要記住。‘牛大人這樣萬分歡喜,所以決定在五月節給長子和一位陳小姐完婚,藉以慶祝自己的福氣。又因受太太的攛掇,又進行女兒素雲和曾家經亞訂婚的事。男女當事人的生辰八字已經換過,正式下聘禮,就要舉行了。“
曼娘說:“這叫我想起木蘭來。咱們得趕緊,不然她會叫別人家偷跑的。那麼個仙女一樣的小姐,必然是訂婚訂得早,誰腿快誰就得到手。那天我聽說福州林太傅家要到姚家提親。
咱們不要一年一年的拖了。“
桂姐說:“她說的話很對。”
曾太太說:“我近來也一直想這件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把這件事拖下來。我總是覺得木蘭就是咱們的人一樣。”
曼娘說:“但是咱們得趕緊辦。她就要上學去了。”
桂姐說:“你為什麼那麼擔心?還是蓀亞娶她呢?還是你娶她呢?”
曼娘回答說:“我是真擔心。因為經亞已經訂婚,為什麼不想到蓀亞呢?娶了木蘭,您添個聰明聽話的兒媳婦,我添個閨中知己。再說,這件婚事也是命中註定的。當年她若不失蹤,咱們永遠不會認識她。你還到哪兒去找一個像她這樣兒的呢?”
曾太太說:“我不怪你著急。誰看見她誰也饞。可是得先問問小三兒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