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的。”
立夫回答說:“庭長先生,我是站在科學的立場說話。我只是說人與獸只有在有感覺方面是相同的。不過此等感覺的性質是不屬一類的。”
“所以你承認人與獸相似。但這一點並不重要。這隻表示你的思想是多麼混亂,對人心引起多麼大的迷惑。另外有一個對你嚴重的控告。那就是你在山頂上,不經過正式儀式,就把你妹妹嫁給一個苦力。是不是真有此事?”
“是真有此事。”
“那個苦力的名字叫什麼?”
“陳三。”
“他什麼職業?”
“他以前在安慶當警察。現在是我家的秘書兼花園看管人。”
“他娶了你妹妹之後還當看管人嗎?”
“是,名義上還是。”
“法官說:這很不正常。你知道不知道你把家庭秩序和主僕之分全弄混亂了嗎?這是不是和共產黨的做法一樣?你和共產黨有關聯。”
“我相信人是平等的。孟子說,聖人亦猶人也。”
“婚禮時誰是證人?誰是媒人?”
“我是證人,沒有媒人。”
“這不是和共產黨提倡的一樣嗎?”
法官似乎很想確定共產黨嫌疑的控告。
立夫說:“我再沒有什麼話說。”
法官吩咐傳別的人進來過堂。陳三和環兒進來。
“你叫什麼名字?”
“陳三。”
“這個女人是誰?”
“她是我妻子。”
“孔立夫是你的大舅子嗎?”
“是。他是我妻子的哥哥。”
“你們的結婚很不正常。孔環兒,你承認陳三是你丈夫嗎?”
“我承認。”
“他在你哥哥家做什麼?”
“他是秘書,出納,和花園看管人。”
“你是你們家主人的妹妹,怎麼會讓你丈夫做個僕人呢?
你嫁給一個普通的工人,你不害羞嗎?“
環兒回答說:“我不害羞。他自食其力,沒有什麼可羞的。”
“你說的是共產黨的話。你們結婚沒有媒人。”
“我母親同意了。我嫁給他,只因為他是個孝子。”
“怎麼個情形?”
“我丈夫是陳媽失蹤的兒子,陳媽以前在我們花園兒裡做事。陳媽不愧是良母,陳三不愧是孝子。”
法官向陳三說:“你說你以前是個警察。告訴我你怎麼後來受僱於孔家的經過。”
陳三告訴他怎麼跟母親分開的,他母親怎麼尋找他,他怎麼讀到立夫寫的小說而後決定到北京來尋找母親,到了北京之時,母親已經走了。話越往後說,越發情不自禁,法官也似乎受了感動。轉向立夫說:“你就是寫《陳媽》,那篇很有名的小說的嗎?”
立夫說:“是。為了這樣的賢母孝子,請庭長開恩。”傅先生這時插了話。他說:“庭長先生,我可以不可以把我所知道的說一說?”
“當然可以。”
傅先生說:“這個陳三是個孝子。他不幸生於貧家。我見過他住的房子。他睡在他母親為他做的衣裳上。他起誓決不再穿那樣的藍布。他做事很負責,為人也誠實。我曾經見他屋裡自己寫的對聯: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這樣的好兒子,不會是共產黨。”
法官細心聽,在最後,他想做一個大的手勢。他站起來,向陳三伸出雙手說:“今天得遇你這麼個孝子,實在高興。你和你妻子走吧。”
陳三和環兒向法官深鞠一躬,流露出快樂的微笑。
法官又回到座位上。臉上做嚴肅狀,他說:“孔立夫,由你的自白看,你是提倡邪說擾亂人心。再者你把你妹妹嫁給工人,沒有媒人,沒有儀式,而在荒野,和不知儀禮的野蠻人無異。你也許不是共產黨,可是你的行為近乎共產黨。這些年來,人心已經頗為不安,對一切再擾亂人心的人,我們必須要壓制。我判你監禁一年。不過,姑念你贊成崇拜祖先,提倡孝道,你若答應從今以後,不再鼓吹異端邪說,不再批評政府,我把一年監禁減為三個月的拘留。”
立夫的臉色沉下來,傅先生站起來說請求庭長開恩,再為減輕,但是法官立起來很客氣的說:“實在對不起。我實在無能為力。他得罪了人。您若好好開導他,以他的學問能力,將來必能對社會國家大有貢獻。”
傅先生知道法官最初的想法也就是如此,懷瑜是要求給立夫一點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