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寶芬喜歡木蘭,可是她似乎不願意去。但是既然要她去,她只好過去。
這時候兒有蹊蹺的事情出現了。前幾天阿非已經常去看母親,比以前去得勤。現在寶芬在木蘭那邊兒幫忙,阿非又常去看木蘭。木蘭感覺到了危險,就明白告訴阿非不要和新來的丫鬟太要好。
她對弟弟說:“你要知道,你現在等於和四妹定婚了。”
阿非自己辯護說:“我喜愛寶芬正和你喜愛她一樣。”
木蘭勸他說:“可是你是男的呀。”
暗香病好一點兒之後,木蘭還要留寶芬,但是寶芬說:“謝謝您對我這麼厚待。但是我不能再在您這兒做事了。其實我心裡但願伺候您一輩子呢。”
“為什麼不能呢?我們可以做好朋友啊。”
“不行。”
寶芬的這種態度,木蘭百思莫解。難道她和阿非有了感情?
木蘭說:“你知道,我弟弟和他表妹已經訂了婚。”
寶芬一聽,立即明白了木蘭的意思,臉上立刻很鄭重的說:“少奶奶,您弄錯了。我在這兒是做用人。我並不存心巴結什麼貴人。”
“那麼為什麼你不肯和我在一起呢?”
寶芬只是簡單的回答說:“我不能。”木蘭實在不能懂。
所以,過了幾天,寶芬就又回到姚太太院子裡去,木蘭送她回去的。木蘭把她留在母親屋裡之後,就到莫愁院子裡,莫愁的院子正在母親院子的右邊兒。木蘭把寶芬堅持要回來這種不可解的情形,告訴了莫愁,並且又把她看出來阿非對這新丫鬟的用心,也告訴了她。
木蘭又說:“這邊兒你看有什麼異乎尋常的情形沒有?”莫愁說:“沒有什麼特別的。也許是阿非比往常更多去看母親。這也是自然的。哪個男孩子不喜歡看漂亮小姐?不過寶芬人很正派,對阿非不肯接近。她不是下賤女人。”
“紅玉怎麼樣?”
“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阿非也去看她。你知道,在他們這種年齡最麻煩。若是紅玉屋裡沒有別的人,他還不能進去。”
木蘭說:“你覺得他們倆也該訂婚了吧?一訂婚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紅玉也比較安心。咱們得跟爸爸去說。”
於是姐妹倆到紅玉院裡去。近來紅玉比以前更消瘦。過去圓圓的小臉蛋兒,現在看著細長了。手腕子上的骨頭和手指頭節兒,都在白白的肉皮兒之下看得很清楚。木蘭很擔心,但是沒說什麼,生怕惹起紅玉的自憐之心。
紅玉的丫鬟甜妹,扶著她坐起來,把枕頭安放好。紅玉說:“二姐,你來看我,真好。你要多來幾次,不然,你沒有多少次好看我了。”她說著眼裡含滿了淚,拿塊手絹兒擦了擦。木蘭說:“你亂說。剛才我還跟三姐說要吃你的喜酒呢。”“我的身子若不爭氣,那又有什麼用?新郎看見新房裡都是些藥瓶子藥罐子,那又有什麼樂趣兒?”
木蘭說:“你需要一個人伺候你,打掃臥室的地呀。”紅玉微笑說:“二姐,人家生病,你還拿人家取笑兒。”往常她還會加上一句:“等我好了,再跟你算帳。”但是現在,她不說這話了。
在紅玉心裡,她很感激木蘭,覺得木蘭最瞭解她,因為木蘭瞭解愛情的真義,在往杭州的旅途中,她曾經聽木蘭說過。
桌子上花瓶旁邊兒,有幾張紙,上頭寫著娟秀的蠅頭小楷。木蘭的眼光一看到,紅玉趕緊去拿回來。
她大聲說:“不要看。”
但是紅玉夠不著,木蘭早搶到手。木蘭把弄得折皺的紙拿在背後,問她:“上面寫的什麼?”
紅玉回答說:“只是兩首詩。你若看,我可生氣了。”
“我看你的詩進步了沒有?”
甜妹說:“小姐昨天晚上在燈下寫的。我勸小姐不要費精神。小姐不聽。”
木蘭不勝好奇,對紅玉說:“讓我看看。你我倆人之間還有什麼說的。”於是開始看。紅玉憋氣又羞愧,轉過臉兒去。
莫愁也立在那兒看。
紙上是兩首詩。第一首是有感於她自己的掉頭髮,第二首是普通的題目《閨怨》,意思指的是杭州之遊。
木蘭說:“寫得很好。”
莫愁說:“妹妹,我告訴你,最好不要寫詩。對你的身體不好。可是你偏偏不聽我的話。”
紅玉說:“這不是詩。我只覺得我心裡有話要說,非說出來不可。沒有人和我說話,一個人好寂寞,就對著紙說說而已。”
莫愁說:“你若不動筆寫,你就不會想寫詩。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