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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起的活動而旋轉,還因怕見素馨而不安。她又想到孟嘉,不管別的,總算前來搭救她,尤其是德年。她覺得舊日熟悉的愛情的熱淚,如泉水般在臉上流下來。

她從床上起來,由小視窗向外窺探。在半黑暗中別無所見,只有岸上迷濛不清的影子移動,還有明亮的水,在下面滾動,颼颼作響。

她輕輕走出艙去。一個暗小的光亮照著通往船後面的通道。她開啟門,聞一聞海上帶有幾分刺鼻的鹽味的空氣。半月如規,已落向地平線,現在呈汙濁的黃褐色。在東方,一顆明亮的孤星,射出的金光,閃爍不定。在空中飛舞的火星吸引住她的視線。在甲板另一頭兒,她能看見一個黑影子,好像是一個人憑欄而立,而且一個人正在抽菸。不管他是誰吧,她又走下扶梯,抓住白欄杆,走向那個黑人影,那人聽見她的腳步聲,轉過身來。

“牡丹!”她聽到低小的聲音。那人走過來,是安德年。

“我以為你睡著了。”他說完拉住牡丹的手,很快把她緊緊摟在懷裡。

“我睡不著。”

“我也睡不著。”

牡丹問他:“你在這兒幹什麼呢?”

“想你——應當說,想我們倆的事。”

他們的嘴唇很快相遇,但立即又離開。

牡丹說:“德年,我好愛你。”她的眼睛閃亮。

在星光照耀的半黑暗之中,他們默默望著對方。德年的一隻胳膊摟著她,他們走近欄杆,往外向海望去。德年的胳膊摟得她很緊,牡丹把自己的身子用力靠近他,好像在尋求什麼,盼望自己完全能屬於他。牡丹的眼不去看德年,反倒向下看,注視下面前後相續的波浪上的粼光閃動。

牡丹終於問了一句:“你怎麼會奉命來辦這件事?”

“我自己求來的。奕王爺把我一找到衙門,我就聽說你出了事。這訊息使我一時嚇呆了,我沒想到你會到高郵去。後來我去見你父母,才知道點兒詳細情形。奕王爺把我叫去,拿你堂兄的信給我看。我說王爺若立即採取行動,最好派個人去,我就自請來辦。我還告訴王爺,由於我喪子之痛,也願離開當地一些日子。我求王爺派我來,我知道我是非來不可的。即使王爺不準,我也要請假,自己前來找你……王爺似乎對你很看得重。我也把你略微向王爺說了幾句。他問我是否認得你,我不得不告訴他……”

“你跟王爺說我什麼了?”

“我也忘記說什麼了,就是我對你的觀感。我的聲音上也許露出了激動不安。總而言之,王爺笑了笑,答應派我來。現在我太激動了。”他的聲音顫抖。他實在一時詞不達意,而且呼吸緊促。停了一下兒他才說:“你決定我們倆必得分手時,你不知道我心裡那股滋味兒呢……很難,很難……”

“你不認為我們應當分手嗎?”

德年很感傷的說:“應當。”

隨後經過了一段令人痛苦難忍的沉默。然後德年說:“實在受不了,我不能吃,不能睡。有時候兒我心想根本不認識你就好了。但是偏偏認識了你,但又要失去你……”

等德年又點了支菸,牡丹一看他的臉,不覺大驚,原來自從他們分手後,德年已經老了許多。他兩頰憔悴,眼下有了皺紋,以前本是沒有的。這真使牡丹心如刀割。一連好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她說:“你變了,德年——我指的是你的臉。”

“你知道是為了什麼。是你離開我之後,我受的煎熬。我是生活在煎熬的地獄裡。”他又說話,好像自言自語:“牡丹,卿本當代無兩一紅顏。”

牡丹低聲微笑說:“大部分人看來,我一定是一個邪惡放蕩的女人。”

安德年說:“不錯,大多數人會這麼想。曲高和寡。”

“我父親說我是瘋子。甚至孟嘉……”她突然停住。

“孟嘉怎麼樣?我知道你過去愛過他。”

牡丹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現在大不同了,也許他恨我。我們在小船上的時候兒,我就感覺得到。我知道,他現在還愛我,不過那是他自己一方面的事。也許我把他傷害得太深了。我離開他時,他一定夠受的。”

於是,她又轉過臉對德年說:“只有你瞭解我。就為這一點,我要永遠愛你。”話說得有悔恨的腔調兒。

“我們以後怎麼辦?”

牡丹走近他說:“人生本來就是苦的,咱們別再把它苦上加苦吧。”

倆人沉默下去。最後,德年說:“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得不如此,只好如此了。也許我們之間如此最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