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得有人冒險受社會的指責,你說是不是?照您所說,人若一心非做一件事不可,他就能做到。儒家的名教思想把女人壓得太厲害了。你們男人是高高在上,女人是被壓在下面的。”
孟嘉的眼睛立刻顯出驚異的神氣。他想這樣有力的文句,他若能寫在文章裡就好了。
“你剛才說的什麼?再說一遍。”
“我說儒家的名教思想把女人壓得太厲害了。我們女人實在受不了。男人說天下文章必須要文以載道。由他們去說吧。可是我們女人可載不起這個道啊。”
孟嘉不由得驚呼一聲。他從來沒聽說文以載道的載字兒,當做車船載貨的載字講。他流露出一副賞識的神氣看著牡丹說:“我若是主考官,若是女人也可以去趕考的話,我必以優等錄取你的。”
牡丹說:“你想我的話不對嗎?”這時她話問得有點兒過於坦率:“我聽說幾年前你把你太太休了。丁媽說這些年來她一直照顧你一個人過日子。是真的嗎?”
孟嘉很鄭重其事的凝視著牡丹的眼睛說:“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我二十二歲時娶了那麼個姑娘,毫無頭腦,是餘姚的富家之女,只知道金錢勢力。那時我中了舉人,算得上是少年得意。我想我對她本人,或是她的家庭,一定有可利用的地方兒——算得上地位相當,配得上她的首飾珠寶,配得上她父親的田產。她一副勢利眼,其實也沒有什麼可誇耀的勢力。那是為了利用而聯姻。可是我不知道我有什麼讓女人可利用的,也許她可以做一個舉人的妻子自己神氣一下兒。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