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向地上停車場的一處角落,戊寅眯著眼睛望過去,只能看到一座黑漆漆的高坡,像一頭巨大的象龜,殼上長滿了凹凸不平的藤壺。 “他們打掃了超市內部和周圍,然後靠推車將死去的汙染者屍體都運送堆積在那邊。”解臨淵開啟左眼遠視功能,放大了成像:“……最靠外的幾具屍首還很新鮮,蒼蠅和蛆蟲都非常喜歡,但緊靠它們後方的屍體已經只剩下了破碎的骨架,看得出來中間間隔了很長一段時間,不是同一批人清理的。” 他不再曖昧愜意地和戊寅勾勾手指遛遛小狗,搞得和秋遊一樣,而是給了這混亂蒼涼的世道一些面子,彎腰取下殿下身上的狗繩,低聲吩咐它警惕附近有沒有可疑的人影,又起身緊緊握住戊寅的右手,嚴肅地說:“跟緊我。” 超市正門三米高的玻璃門碎得只剩下幾個空蕩蕩的框,內裡是厚重堅硬的防撞門,死死關著,上面遍佈不知道什麼東西剮蹭衝撞的痕跡,留下了成年累月的髒汙和凹痕。 “既然有人長期住在這裡,就不可能有奶粉剩得下來,我們還在這做什麼?”戊寅問。 “沒奶粉,那就問問他們哪裡還有奶粉?” “他們要是知道的話為什麼不自己去拿,而是好心告訴我們?” “萬一奶粉是藏在非常危險的地方,只有我這樣厲害的高手才能順利取得呢?” “……” 戊寅正要開口反駁,忽然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碰上了他臉頰,冰涼的,粗魯的,在他臉上左右各摸了兩下,又從額頭一股腦抹到下巴。 “你在做什麼?”戊寅皺著眉躲避,又猝不及防地被揉亂了頭髮,他後知後覺地摸上自己的臉,摸到了一手粘膩的泥灰。 “噓,太乾淨會受到懷疑,意思意思一下。”解臨淵給自己臉上、身上也擦了點灰。塗得確實非常意思,戊寅手上和脖子上的繃帶還乾乾淨淨,中午新換的,白得發光。 “事實證明,你那些禁忌的秘密並不是什麼銅牆鐵壁,以後為人做事還是低調一點,免得再被薛嶽那種人盯上。” “……”戊寅沉默一會,勉強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他低頭看了眼指腹上的東西,忍著不適嗅了嗅,差點沒吐出來,“你給我臉上塗了什麼?” “剛剛順手從殿下身上抹下來的東西。” 戊寅:“……” 半分鐘後,解臨淵頂著一條亂糟糟的長髮,禮貌但蓬頭垢面地敲響了超市的大門:“有人嗎?” 他的聲音立刻引起了門內一陣兇猛的狗叫,不多時,防爆門便開啟了一條細縫,一個沙啞的男人聲音從門裡面傳出來,說得還是方言,“你們是什麼人?” 這門開得簡直順利到讓解臨淵驚訝,要知道大部分情況下,兩個成年男性外加一條狗的組合,上哪裡都會遭到驅趕,他們代表著強大的武力值,隨時可能殺人越貨,在末世是十分危險且遭人忌憚的存在。 開門的人看出瞭解臨淵眼底的驚訝,他銀髮紅瞳的形象更是讓男人聯想到末世前那些有錢人床上的玩物,於是警惕心又下降了些,防爆門也敞得更大。 男人眼底綴著青黑的眼袋,看上去憔悴且疲憊,用他的那口方言味兒的普通話慢慢地解釋道:“這裡沒有食物,別以為外面標著超市,裡面就是什麼商品琳琅滿目任你零元購的伊甸園,這裡根本什麼都沒有,我們三天前來的時候就是空的,而且非常危險,比外面還要危險,要是想避難,建議你們還是去別的地方吧。” “危險,什麼危險?”戊寅睜著兩隻瞎了的眼睛,很感興趣地問。 “這裡面有個——”說著,男人突然臉色大變後退了一步,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地面的方向,嘴唇都抖了,在那裡,一隻長了兩顆腦袋的中型犬緩步從門後出現,四隻獸瞳好似綠色的鬼火,微微壓著頭顱,目光警惕地一步一步走到戊寅腿邊,防備地繃著身體,強壯有力的前爪和後腿隨時都能令它撲向敵人一擊致命。 ——雖然它殺一隻汙染者都要十分鐘。 “這,這……”男人指著殿下,驚恐地問,“這頭變異犬,是你們養的?” “是的。”解臨淵說,像一名飯後遛狗的溫柔大伯,“放心,他不咬人。” “厲害嗎?!”男人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興奮起來,連連招手讓他們先進來,還招呼著身後的其他同伴都過來。 很快,整整六個年紀正當壯年的男人圍住瞭解臨淵和戊寅,腳邊還有一條小巧的棕色捲毛泰迪,中間豎著一把太陽能手電筒,因為用得太久,燈光非常暗淡,但聊勝於無。 據剛剛開門的那個人解釋,他們六個都是同一個鄉鎮出來沾親帶故的兄弟,家被災厄汙染毀了之後,他們先是去了附近的安全區,但很快就覺得這種圈地為牢的生活沒意思,末世前他們從早到晚都在巴掌大的村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