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死了……”戊寅恨不得把操作器給砸了。 解臨淵放慢了車速,餘光看著他一次又一次堅決地點著確認,眼白充血,眼眶不知不覺間也變得猩紅,死死咬著牙關。戊寅偶然間抬眸,就看到一隻大型的白毛紅眼兔子目光直直望向前方,看似毫不在意的樣子,但左手都把方向盤捏成了一根麻花。 他忍不住輕笑一聲,糟糕的心情愉悅了些許。 在最後一次點選確認,徹底將許可權交付出去之後,戊寅發現系統居然還設定了72小時的最終確認冷靜期,在這三天時間內,操作人還可以隨時反悔取消許可權轉移,他嘖了一聲,四處望了望,回頭就看見黑騎士那顆類狗的腦袋正眼巴巴地扒拉著窗戶,伸著舌頭哈哈喘氣。 他讓解臨淵把前後排隔斷放下去,向黑騎士揮了揮手裡的操作器。 黑騎士立刻乖順地坐了下來,拼命搖晃尾巴。 類人的那顆腦袋正在閉目小憩,身體操作權都給了它,戊寅笑了笑,反手揉揉它的腦袋,又嘟囔了兩聲好狗狗乖狗狗,接著直接把操作器扔進了它的嘴裡。 黑騎士嘎嘣嘎嘣地嚼著,吃得那叫一個津津有味。 解臨淵左眼層出不窮的警告彈窗終於沉寂,只剩下一道72小時的倒計時,心不甘情不願地在角落裡跳著數字。他亢奮激動的情緒也在這一切都塵埃落定的靜默中,徹底歸於無息。 結束了,他心想。當初狼煙庇護所向北營地徹底買斷了他的使用權,他的一切資訊都從北營地的資料庫中刪除,最高許可權也沒有留下備份,北營地那邊的機械戰神系統負責團隊已經徹底失去了他的控制權。 這也就代表著畢勒爾手裡的最高許可權操作器一旦損毀,就只能聯絡北營地對操作器本身進行復刻,但這其中除了72小時時間限制之外,還有極為關鍵的一點,就是目前最高許可權的持有人畢勒爾必須在場,用他的個人資訊啟用新系統。 ——畢勒爾不可能活到那個時候。 他即將徹底擺脫這裹挾了他二十年的束縛,獲得每一名人類生來就該享受的人身自由權。 軍綠色的越野車終於行駛到了最外層的哨卡,前面這段路基本上全部都靠“畢勒爾”刷臉暢通無阻地過關,但等到了最後這道關卡,堵在附近戍衛隊成員對他們的態度陡然一改先前的謹慎,一個個不要錢似的對車輛宣洩子彈。 滿是尖刺的路障鋪在地面,誓要讓他們有來無回。 跟在他們越野車後方的車輛換了一批又一批,實際上,後方的槍戰動亂髮生得比他們和哨卡這邊還要早,還要混亂,看來里根最終還是等不到首領傳來的指示了。 “叛變了。”解臨淵冷笑一聲,一個奉行強盜原則的軍/國主義庇護所,手底下人早生二心,於首領危難之際趁機反叛將庇護所的勢力重新洗牌,似乎也不是什麼不能理解的事情。所以解臨淵才會斷定畢勒爾必死無疑,即使畢勒爾僥倖從他們手裡逃脫,他原本的下屬也一定會要了他的命。 解臨淵用左手臂化盾防在了駕駛座前,回身一把將楊驀拽了過來,“你開車。” “我我我……”楊驀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轉頭就見z1932已經開啟車窗直接從這道窄口裡翻了出去,他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手忙腳亂地控制面前這個擰彎成一條麻花的方向盤。 機/槍掃射的聲音在車頂響起,楊驀只看到擋風玻璃被槍擊裂開了數個洞眼,萬幸沒有碎裂,前方滿是飛濺泥土、血液和殘肢斷臂,雨刷不停地運作著,但他還是什麼都看不清,一陣手腳無措的盲開。 這時,他聽見副駕駛位置上傳來有氣無力的聲音:“油門踩死。” 楊驀呼吸急促地看了他一眼:“首,首領……您為什麼……” “別廢話了,油門踩死。”戊寅艱難地伸出手,在楊驀的注視下伸進他的褲子口袋裡,摸出之前在東信湖旁的小賣部據點裡順走的生理鹽水。 楊驀都不知道他的口袋裡為什麼會出現這個,他只驚慌地躲避著子彈:“前面有路障!強行開過去會爆胎翻車的!” 戊寅低低笑了聲:“相信戰神。” 話音未落,數發飛彈直接把攔在前方的路障炸出了一個坑,膽敢攔截他們的人也被炸得一個不留,越野車碾過大大小小的坑洞,顛得小美人直接從駕駛臺滾到了座椅底下。 “唔……”戊寅痛苦地低吟一聲,眼眶周圍浮現隱約的黑色紋路,他艱難地半眯起眼,手指無力地抓撓著,一把攥住了黑騎士的皮毛。 類狗的那顆腦袋關切地舔舐著他的手背,然後就被類人的那顆腦袋一把頂開,琥珀色的眼珠和戊寅對視數秒,隨即伏下腦袋,一口含住了他手裡的生理鹽水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