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四五個有意向的顧客擁到鬍子老闆的攤位前,興奮道:“一百幣是嗎?我買了。”“我一百一,現幣!”“我出一百五十園區幣!”…… 鬍子老闆瞬間大喜過望,因禍得福,但他正準備坐著等這群人哄抬高價,突然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他懷裡的小盆裡,變異綠蘿突然不安分地抖動起來,隨即兩條細細的藤枝像兩隻手臂一樣撐住土壤平面,接著所有紮在鬆軟泥土裡的根全部被它一口氣拔了出來。 接著,這隻綠蘿就宛若一朝越獄的哈士奇,帶著根上來不及擦乾淨的泥土,一下子跳到地上,邁動它無數條細長的根,脫韁野狗似的跑走了。 “……” 跑遠了…… 鬍子老闆:“啊——!!!” …… 戊寅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又跑到了哪裡,反正就是悶頭狂衝,肆無忌憚地在人群中穿梭,一直到確認倒黴綠蘿絕對找不到他了才停下。 反正篤定以解臨淵的本事,肯定很快就能找到他。 至於灰藍……自求多福吧。 殿下還是頭一回知道主人居然這麼能跑,五分鐘之後它才循著味兒跟了過來。金毛還低著頭瘋狂地嗅著,邊牧率先發現戊寅所在的方位,眼睛一亮撒著歡跑過來,討好地蹭蹭主人,再如守護神一般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天空突然飄起小雨,細密的雨點落在長滿了苔蘚的石階上,溼滑無比。周邊仍舊都是賣東西的商鋪,但相比競爭性強,人又多的入口,戊寅目前身處的地方則充滿了佛意,店家們無所事事地坐著,愛賣不賣的,一點攬客吆喝的意思都沒有。 戊寅緩慢地頂雨走著,一點點撩起袖子,看到衣服下的手臂被綠蘿勒出了好幾條紅印。他現在的這具身體常年不見光,也不知道在營養液泡了多久,不是很健康,紅痕異常的明顯,還很容易因此產生聯想,變得格外色情。 戊寅垂眸沉思一會,突然感覺綠蘿智力沒發育完全,無法溝通,難以準確按照他的想法驅使,實在可惜。 雨稍微大了一點,他沒有再移動,隨便撿了個有簷的角落靠牆站著,看著周圍擺攤的商人或是關門搬東西,或是手腳麻利地撐起擋篷,行人們也紛紛撐起傘,或者用什麼東西擋住腦袋,匆匆加快了步伐。 殿下緊挨著他也立在牆邊,努力不讓自己的毛髮沾到雨水,即使大家都紛紛在匆忙地躲雨,經過雙頭犬身邊的時候還是會不自禁地放慢腳步,並且再三回頭盯著不放。 戊寅撥開口罩打了一個呵欠,又老老實實地戴回去,動作間,眼角餘光倏然瞥到一抹黯淡的銀色,他立刻精神起來,站直身體側過腦袋朝來人望去。 百無聊賴的殿下之前一直保持著一顆腦袋抬起觀察落雨,一顆腦袋垂下觀察螞蟻的狀態,此刻也十分同一步調地轉動兩顆頭顱。 不遠處的石路上,深紅色的眼瞳也在這一時刻側頭望過來,對上視線的剎那,戊寅疑惑地愣了下,因為眼前這名同時擁有著銀髮和紅瞳的人竟然不是解臨淵,而是一個全然陌生的男人。 他的左眼蒙著黑色的眼罩,兩隻手都戴著全指手套,拎了大大小小三四個裝滿物品的塑膠袋,左右兩邊各跟著一男一女並排走著。其中那名男生一臉不爽地搬著兩個大紙箱,戴著古早的頭戴式耳機,目不斜視,而女生則手舞足蹈地和獨眼男人說些什麼。 原本獨眼男人還微低著頭,耐心傾聽女生的話語,但戊寅和殿下的存在感和視線實在是太過強烈,他不自覺地抬起目光放慢腳步,和戊寅長久地對視。 女生也注意到獨眼男人的視線,奇怪地眨了下眼,回過頭,也看到了戴著口罩的黑髮男人,和他身邊像一頭巨熊般的地獄雙頭犬。 “誰啊?”女生好奇地問。 獨眼男人感覺到異樣,飛快地收回視線,將所有拎袋擱到右手,推著女生後背加快步伐:“不認識,走吧。” 女生啊了一聲,頻頻回頭看向戊寅,不知道為什麼很是猶豫:“可是他好像……呃,那個?” 二人匆匆向前走了幾步,突然發現耳機男生竟然沒有跟上,再回頭,就見耳機男生抱著紙箱長久地在戊寅身前駐足,下一秒竟然破天荒地主動朝人走去。 “喂,你是在這等雨停麼?”男生摘下耳機搭在脖頸處,面部表情有些不自然,像是不善於表達關心的彆扭高中生頭一回向外流露善意,“趁著雨還不算特別大趕緊回去,這雨只會越下越大。” 獨眼男人和女生都詫異地望著這一幕。 “……”戊寅抬手撥了下過長的劉海碎髮,露出底下被遮擋的一雙綠瞳,他的目光從上至下掃過男生全身,復又抬起,直勾勾地對上對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