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這一群變異者們其實也很想像這群變異動植物一樣肆無忌憚地和戊寅貼貼,但礙著身份,只能站在不遠處,一個個都汙濁著凸起的眼球,眼角佈滿放射狀的黑色血管,眼巴巴地望著他,讓人看一眼就做噩夢的那種恐怖。 也就戊寅和解臨淵心理素質如鋼鐵一般強大,才沒有被盯得腿軟。 小黑和阿橙弱弱地舉起了手,七嘴八舌地解釋:“我們倆抓的。”“因為我們平時經常接到處理變異動物的委託。”“就會時常接觸到變異動物。”“大的基本都殺了,小的就想留下來養。”“但它們都好討厭我們。”“平時摸都不給摸。”“也只有龍先生能碰一碰它們。”……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牆外響起,小步小步地踩著水窪,逐漸靠近大門所在的位置。 戊寅瞬間警覺地止住腳步,殿下也抬起了腦袋。 忽然,一道非常熟悉的音色傳來,懶洋洋的,令戊寅感到莫名的熟悉:“慢一點小五,他來都來了,肯定不會跑的,你不如在家等……” 戊寅反應了一下,這才意識到這個聲音竟然和他的一模一樣。 房門倏然從外被推開,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氣喘吁吁地出現在門後:“白姐,我聽說有個戴口罩的男人來你們這……” 他猛地止住話頭,因為他話裡所指的那個男人就站在他正前方,被一堆動物圍成了一個大型毛絨球。 男孩的身側,龍先生甲辰撐著一把油紙傘,如一枝挺立的青柏,慢慢抬起腳踏過門檻,左手摟住男孩的肩膀,向他的方向斜過雨傘。 男孩激動地抬著頭,嘴唇微動,雙眼眨也不眨地和戊寅對視,不需要摘下口罩確認,就憑這群變異動物的反應,他就能確認眼前這個人就是他們的同類。 甲辰就要比他淡定得多,目光從上到下掃過戊寅,很快便落到解臨淵的身上。他微微眯起眼睛,和戊寅一模一樣的臉上露出一抹溫和的微笑:“我們又見面了。” 解臨淵眉心微皺,下意識朝戊寅看了一眼。本以為對方現在應該還盯著男孩不放,卻沒想直接撞上了他翠綠色的雙瞳,眼底的深意讓解臨淵心臟陡然一悸。 “我……”注視戊寅目光的那一瞬間,解臨淵想要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他此刻需要說什麼。 解釋?可他要解釋什麼?分明什麼都沒有發生,他沒有做錯任何事,甚至就連甲辰方才那句話都根本沒有任何值得置喙的地方,那就是簡簡單單地同認識的人打了一聲招呼而已。 可戊寅太敏銳了,沒有任何情緒的變化能夠逃過他的眼睛,哪怕僅僅再隱晦不過的暗示。解臨淵也不可能裝傻說他真的看不出甲辰對他的示好。 一聲聲禮貌的問候在他們身後響起,變異者們熱情地喊著龍先生和小伍,就連陸捌也熟稔放鬆地朝他們揮了揮手,顯然都和甲辰、庚午非常熟悉。 甲辰一律溫柔儒雅地頷首回應,笑意盈盈:“別在這裡站著淋雨了,都進去吧。” 他一視同仁地環視一圈,目光卻在最後著重點了一下解臨淵,但等到解臨淵皺眉回望過去的時候,他又點到為止地收回了視線。 ——這是藏在桌面底下隱晦的引誘,心照不宣的曖昧,無法拒絕的刺激。 該死,解臨淵心想,真該死啊,世界上居然真的有這樣一個人,長著最符合他審美的臉,溫柔的性格,成熟,知性,聰慧,性感…… 但他竟然從來沒有在這個人身上猶豫過哪怕一瞬間。 這要讓他再如何自欺欺人下去,說自己喜歡的僅僅是戊寅的那張臉? 他應該猶豫的,解臨淵心想,哪怕只是一瞬間短暫的迷茫和徘徊,也好過現在,理智得讓人心慌。 他清醒地認識到我確實喜歡上這個人了,無關於外表,他喜歡的是這個人的全部,他早就對此隱隱有預感,但實在不想承認。 可緊接著解臨淵又忍不住捫心自問:我到底喜歡他什麼? ……這一次理智的他竟然又算不出答案。 混亂之中,解臨淵看到戊寅抬起右手,食指勾起口罩的鬆緊帶,往外挑開,那雙翡翠似的眼陰沉沉地注視著他。解臨淵明白,這是他們先前約定過的,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徵求他的意見,但戊寅解開口罩的動作又利落得不容置喙。 解臨淵有些想笑,他從來沒指望過戊寅明晰利弊,聽從他的建議做出最合理的決策,能像現在這樣扔炸彈之前給他用眼神遞個通知就已經很不錯了。 見解臨淵沒有阻止,戊寅越發理直氣壯地隨手扔掉口罩,白狐連忙伸出爪爪就要去接,結果被綠蘿捷足先登,三四根藤蔓快快樂樂地捲住口罩包裹成一個綠色小球,縮著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