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教授下意識地嚥了口口水,他滿頭白髮,佝僂著腰,在庚午和戊寅一左一右的逼問之下顯得有一些可憐。解臨淵立刻兩步站到他的身後,安撫性地拍了拍解教授的背,又皺眉對戊寅和庚午道:“你們別這樣咄咄逼人,讓解教授好好想一想。” 戊寅很不滿意這回的紅臉又被解臨淵唱了過去,心地純潔善良的他反而天天唱白臉。 就在這個時候,安靜睡在襁褓裡的嬰兒忽然不安地動了起來,氣氛劍拔弩張的時刻,他踢著腿,努力地彰視訊記憶體在感。 殿下和變異綠蘿率先注意到了他,伸長的枝條伸進襁褓裡,隨後一圈又一圈地繞住,把襁褓捆得像是一個粽子。綠蘿枝條另一端再掛上殿下的脖子,像一條項鍊一樣,隨著殿下的步伐一搖一晃地出現在人群中央。 體型巨大的雙頭犬一屁股坐下來,把粽子嬰兒擱到地上。 在場其餘人都困惑地望向它,不知道殿下在做什麼,直到襁褓中的孩子張開了嘴巴,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發出一聲或是嘹亮或是輕微的啼哭的時候,他—— “伊爾!” 庚午、解臨淵、解教授:“……” 在一個又一個僵硬的表情下,他們確認自己聽到了字正腔圓的……“伊爾。” 似乎猶嫌不夠,嬰兒又接連說了好幾次:“伊爾,伊爾,戊寅別愣著了,你問他,認不認識伊爾。” 伊爾,‘寄生’實驗核心六名成員之一,最大的出資方,全身重度燒傷,私下獨立進行‘奪核’實驗研究。 對於嬰兒開口說話一事,戊寅顯然早有預料,甚至眼神中還藏著些許揶揄。他波瀾不驚地將嬰兒從襁褓裡單手抱出來,轉身面向解教授:“認識一個叫伊爾的人嗎?” 解教授自以為見過大世面,平靜地接受了一幕又一幕的異常,包括但不限於‘對付最高指令如吃飯喝水一般容易的解臨淵’,‘分明就是同一個人但硬說是雙胞胎的戊寅和龍先生’,‘外表看似小孩智慧卻過於常人的伍哲’等等。 他努力勸告自己不需要過問得太多,遵從內心潛意識認為他們都是“奇怪的好人”的傾向,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但在自己一手培育的人造免疫者原本快要嘎了,結果奇蹟出現意外復活,現在還突然像個成年人一般開口說話這件事情上,他還是沉默了很久很久。 解教授認為自己無法裝聾作啞下去了,面對瞪著一雙黑玻璃珠似的眼睛直勾勾瞪他的嬰兒,他看了眼戊寅,又轉頭看向站在背後的解臨淵:“我想我需要一個解釋……” “在給你解釋之前,你先回答我們,”嬰兒再次開口說出標準的普通話,“你認識伊爾嗎?” “我當然不認識什麼伊爾。”解教授篤定地說。 嬰兒嘗試著增添了一些描述:“男性,年紀大概三四十歲,全身重度燒傷。” 解教授還是搖了搖頭。 戊寅有些意外:“真不認識?按照年齡推測,我還以為會是你兒子什麼的。畢竟之前提及他姓名的時候,我看到你有些欲言又止,總感覺有故事。解教授,你的兒子是叫……解一承是吧?”他一字一句地咀嚼著這個名字,“一·承·,一承,一脈相承?” 解教授略作思考,說:“不會是解一承,他沒有燒傷……雖然他臉上有一塊巨大的黑紅色胎記,佔據了大概從左邊眉尾到嘴角,非常明顯,但絕對沒有什麼燒傷。” 既然已經再次提及到解一承,解臨淵乾脆向他問清楚:“解教授,您的兒子現在在哪裡?” “我不知道。”解教授非常無奈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在哪,我也不知道他是否還活著……一承他的母親去世得很早,他又因為面部胎記在學校遭受到歧視和霸凌,導致性格陰暗、暴戾。我那時忙於工作,最多關心他的學習成績,但他學習一直名列前茅,所以我一直對他很放心,所以等意識到一承的心理問題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後來我有很多次想要挽回和他冷淡的父子關係,卻不得其法。 他高中住校,考上大學之後更是極少回家,也很少聯絡我。在大概十多年前,我和他大吵了一架,原因我已經不記得了……可能是博士論文?畢竟他唯一願意和我討論的只有專業方面的問題。我只記得自那次不歡而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他。” 庚午若有所思地看向戊寅,戊寅又若有所悟地看向嬰兒,嬰兒……嬰兒閉上眼睛裝死。 “別裝了癸酉。”戊寅毫不留情地揭穿他,“我知道是你。” 嬰兒——腐生技能的癸酉不情不願地睜開了眼。 “癸酉?”聽到這個名字,庚午立刻小步靠過來,踮起腳看襁褓裡的癸酉。後者尷尬地撇開眼,不肯和庚午對上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