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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吃人的偷兒來看管我的船!我用半套法術,就能完成他的兩倍工作哩!唉,這就是喬裝易容的代價……啊,我忘記該有的講話腔調了,不是嗎,侄兒?」

他們爬坡經過一條擁擠發臭、虛華不實的街道,街上排列許多家只比攤子大一點的商店,店主人都站在堆置貨品的門口,高聲廣告他們販賣的東西價廉物美,包括鍋盆、襪子、帽子、鏟子、別針、皮包、水壺、籃子、刀子、繩子、螺釘、床單等五金與服飾用品。「這是市集嗎?」

「啊?」獅鼻灰髮的男人低頭問道。

「伯父,這裡是市集嗎?」

「市集?不是,不是。他們整年在這裡賣東西。小姐,我吃過早餐啦,別向我兜售魚餅!」亞刃也努力擺脫一個捧著一盤黃銅小容器的男人。那男人一直跟在他腳後跟,小聲兜售:「買啦,買啦,俊少爺,這東西不會讓你失望的,氣味好聞得像努米馬的玫瑰,可以迷惑女人,讓她們投懷送抱,試試看嘛,少年船爺,少年王子……」

雀鷹突然一個箭步站到亞刃與小販中間,說:「這東西下了什麼魔咒?」

「沒有魔咒!」那男子瑟縮著退開。「我不賣咒語,船主!這只是楓糖而已。喝完酒或吸了迷幻草根以後,可以用來使口氣清新宜人。只是楓糖,大爺!」他一直倒退,直到跌坐在石板上,整盤容器匡當掉了一地,其中有些傾倒,裡面盛裝的黏糊液體由容器蓋子滲出來,液體顏色接近粉紅或粉紫。

雀鷹沒再說什麼,掉頭轉身與亞刃繼續行走。不久,人群稀疏了,商店也寒酸起來。商品陳列於破舊的狗舍內,全部不過是彎釘一把、破杵一根、舊梳一把。這種寒酸相倒不是最讓亞刃不舒服的;剛才在較富裕的街道那頭,販賣品堆疊起來的壓力與貨物叫賣聲,才讓他感到窒息。小販的落魄相也令他震驚:心中不免憶起北方家鄉涼爽敞亮的街道。他心想,貝里拉絕不會有誰像這個樣子緊纏陌生人,低聲下氣求售商品。「這鎮上的居民真教人作嘔!」他說。

他同伴只回答:「走這邊,侄兒。」他們轉彎走進一條巷道,巷道夾在高大無窗的住家紅牆間,紅牆沿山腳伸展。接著,穿過一個裝飾了破舊旗幟的拱形出入口,便步入一處陡斜廣場的陽光中。這裡是另外一個市場,搭了很多棚子和攤子,擠滿人群與蒼蠅。

廣場周邊有些男男女女,或坐或躺,個個木然不動。他們的嘴巴奇怪地帶黑,有如瘀血;嘴唇周圍有蒼蠅聚集,竟像一串串葡萄乾。

「居然這麼多。」是雀鷹的聲音在說話,又低又急,彷彿他也嚇了一大跳。但亞刃注意看他時,他依舊是健壯商人侯鷹那張粗率和氣的面孔,一點也沒有操心掛慮的表情。

「那些人怎麼了?」

「吸食迷幻草根。它有鎮定及麻木功效,可以讓身體脫離大腦,讓大腦自在漫遊。可是漫遊回來之後,身體會需要更多迷幻草……而且吸食的渴望持續擴增,人生相對就短暫,因為那東西是有毒害的:一開始只是發抖,進而癱瘓,最後死亡。」

亞刃打量一位坐著的女子,她背靠一面有陽光的牆壁,舉著手好像要把臉上的蒼蠅揮走,可是那隻手只在空中抽搐著畫弧,彷彿它早已被忘掉,只由肌肉內重複湧現的麻痺或顫抖狀態所移動。那動作宛若沒有目的的咒語、沒有意義的法術。

侯鷹也在看她,但面無表情。「快走!」他說。

他帶路穿越市場,走到一個有遮陽篷的攤子。陽光透過遮陽篷畫出條紋,有綠色、橘色、檸檬黃、棗紅、淡青。色彩投射在展示的衣服、披肩、和織帶上,連商婦羽毛頭飾上當作點綴的小鏡中,也呈現繽紛顏色。這個身材肥胖的商婦拉開大嗓門,重複叫賣:「絲、緞、帆布、皮毛、毛氈、羊毛、弓忒島出產的羊毛、肖爾島的蘿紗、洛拔那瑞島的絲!嘿,兩位北方來的,脫下你們的粗呢外套吧,難道沒看見太陽出來了嗎?瞧瞧,這是南方的地道絲料,柔細得有如昆蟲翅!帶回遙遠的黑弗諾島,送給女孩怎麼樣?」說著,她靈巧的手抖開一卷薄如蟬翼、粉紅色摻銀線的絲料。

「不要,太太,我們娶的老婆不是王后。」一聽侯鷹說完,商婦提高嗓門:「那你們都讓老婆穿什麼,粗麻布?帆布?可憐哪,老婆在北方大風雪裡發抖,居然不肯替她買點絲料,真是吝嗇鬼呀!吶,這個怎麼樣?弓忒島的羊絨毛皮,冬夜裡讓她保暖!」她往檯面拋展,現出米褐色的方塊料子,是東北島嶼所產,細絲般的羊毛織成。喬裝的商人伸手去摸,微笑起來。

「噯,你是弓忒島人?」那拔高的嗓門問道,搖晃的頭飾隨之在雨篷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