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經。哪怕是在元朝講明教的經，章無忌第一感覺就是自己成了邪教頭子。雖然21世紀國內也有各種合法宗教，但是章無忌畢竟是現時代的青年。哪怕是所謂羅馬教廷的教皇講經，在章無忌看來也和邪教頭子是一路貨。

近些年唯一能讓章無忌感覺正常的講經，還是美劇《紙牌屋》裡面下木眾議員在教堂裡頭為了他自己的利益向一群美國紅脖子講經的那段影視表演。

之所以能接受，是因為演員在表演中，將利己主義如何利用宗教的手段演繹的淋漓盡致。從本質上說，那不是講經，那只是人類為了利益而進行的活動。這才讓章無忌能夠接受，甚至有些欣賞。

不過事情已經不由得章無忌選擇，荊普命聚集起一眾也不知道是啥門路的教眾，並且告知教眾，面前這位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乃是明教彭瑩玉老祖座下三十六位使者中排名第一的使者張無忌。章無忌就明白自己已經沒有推脫的可能。

此時的眾人完全沒有掌聲，只有疑惑的目光。甚至有人低聲表示對章無忌年齡的質疑。畢竟章無忌太年輕了。

章無忌有些尷尬的站在眾人面前，原本想對眾人說些開場白。但是眼前的眾人破衣爛衫，也沒洗臉。看著就是一群灰撲撲的身影。彷彿是地上的人形塵土幻化所成。如同塵土般冷漠，隨意。甚至缺乏身為人類的那種熱情。

這讓章無忌本能的感覺到自己準備的開場白根本沒用。因為那是模仿電視裡頭的開場白，而電視裡面的人群好歹也是不會餓肚子的工業人群。

越是說不出話，章無忌就越是不知道自己要說的能否讓大夥感覺滿意。越是擔心，就越是說不出話。於是惡性迴圈持續著，

沉默不僅影響著章無忌，也影響了下面的人群。下面的人群最初也沒有特別熱情，他們中有些人手裡甚至拿著草葉之類的東西，目光低垂這把玩。此時連這幫不怎麼上心的傢伙們也抬起頭，目光疑惑的盯著章無忌。

因為沉默，所有人反倒更加註意起章無忌。隨著沉默的繼續，章無忌見到下面的人甚至左顧右盼，竊竊私語。把章無忌轟下臺不過是隨時會發生的事情。

章無忌不得不深深吸口氣，再吐出去。讓這細微的聲音打破沉默。隨後，章無忌把心一橫，不管三七二十一，按照明教的基本教義開口了。

“要不了多久，天就要黑了。咱們當中有些人喜歡晚上，因為可以抱著婆娘睡。你們不要說沒有這等人，俺知道一定會有。”

下面的人群中分成了兩種反應，有些人被這不正經的話弄到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氣憤。更多人被這話逗樂了。

章無忌不等眾人表達出自己的想法，就繼續說下去，“抱著婆娘為什麼舒服，因為婆娘身上是暖和的。天冷了，自己一個人在涼被窩裡，就是冷。”

說的同時，章無忌的目光與下面聽教義的人目光對視，完全沒有避讓過任何人的目光。在描述著事實的同時，章無忌發現沉默中曾經令自己不安的目光竟然變得沒那麼可怕了。因為每一個人的目光變化都證明了一件事，他們的反應都是常人的反應。

既然是正常人，就沒什麼好害怕的。

“除了能抱著自己的婆娘睡，娃娃們也睡了。不管娃娃是不是餓了，等他們困了，還是先睡覺。沒有娃娃鬧，有婆娘抱，夜裡總是比白天安生。”

章無忌說著普通人的實事。這在某種意義上也是章無忌的生活，雖然章無忌的家人還沒有捱餓，但是夜晚總算是讓章無忌能夠喘口氣。在明教裡頭與兄弟們一起打仗的時候，章無忌是真的很懷念在鄉下摟著老婆睡覺的夜晚。

明教的教義裡頭是不會歌頌黑夜的，凡是與黑有關的事情都是明教反對的。先用日常夜晚生活與聽眾達成了基本共識，章無忌就轉向了明教教義。

“可是俺經常覺得奇怪，要是說暖和，還是白天暖和。婆娘身上暖和，和夏天在大太陽下頭站著比，白天的大太陽比晚上的婆娘熱得多。可咱們有時候就是覺得白天更冷。官府來收稅的時候，莊子裡的那些莊主向咱們催逼各種東西的時候，還有官府強拉人去修路修房子修河堤的時候，哪怕是大白天，咱們也覺得白天比夜裡頭冷。看著娃娃們餓的哭，心裡頭冷不冷？俺覺得比大冬天的夜裡還冷！”

所有聽眾們的目光都盯在章無忌身上，雖然目光還是各不相同。有些是聽明白的那種激動，有些是不解，有些則是因為章無忌狠狠戳中大家心中的痛處而牴觸。但是所有人都盯著章無忌，等著章無忌說出他的想法。

章無忌已經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