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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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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風流罪人

“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對於吳兒堡的居民,對於自那兩個風流罪人而開始的這個家族,對於這塊在歲月的沖刷之下,愈來愈見貧瘠的高原來說,每當提起這個悽清而又美麗的家族故事時,敘述者總要以這樣的嘆喟作為結束語。

它的真實與否,他們認為這是不重要的。單調而寂寥的景色、貧困而閉塞的生活,給代代的陝北兒女以夢想。而這個玫瑰色的家族故事,很大程度上是他們夢想的產物,是他們試圖給這個默默無聞的家族,給家族所佔據的這一塊淒涼的黃土地,罩上一層光暈。

然而這個家族故事,也許是對這一方人種形成的一個唯一的解釋,因為在吳兒堡以及方圓地面,一個生氣勃勃的人種成長起來。男人們長著頎長高大的身材,長條臉,白淨面皮,寬闊前額,濃重的眉毛下一雙深邃的眼睛,他們的鼻樑總是很高很直,從而襯托出眼睛更為深邃,他們的長長的腮幫在年輕時光滑而俊美,而在長出絡腮鬍子以後,又顯得威儀而高傲。他們衣衫襤褸,冬天,常常是一領磨得半光的羊皮襖,襖上的羊毛裡藏著蝨子和蒼耳,隨著走動,給空氣中留下淡淡的羶味;夏天,則是一領粗布做的半衫,胸部敞著。他們的頭上,永遠蒙一條髒爾巴唧的白羊肚手巾,腳下,則是一雙百衲鞋。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腳趾,但是想來,那腳趾也許是完整而光滑的一塊,也許會不規則地分裂為兩半。而一般說來,分裂為兩半的腳趾的這位後裔,通常,他對土地表現出了更多的愛戀,他生性溫順,用一句大家都在說的話說就是“隨遇而安”,或者“知足常樂”。而那些腳趾光滑的後裔,他們的性格像他們那眉眼分明的面孔一樣,身上則更多地呈現出一種桀驁不馴的成分,他們永遠地不安生,渴望著不平凡的際遇和不平凡的人生,他們對土地表現出一種淡漠,所以廝守它只是因為需要它來提供維繫生命的五穀雜糧,他們做起事來不循常規,按老百姓罵牲口的話來說就是“不踏犁溝”,他們在人生的最初階段總是雄心勃勃,目空天下,而最後總是以脫離不了生活的束縛,從而重重地跌落在黃土地上,淪落為窮得丁當響的窮光蛋作為結束。

在成為窮人之後,他們的性格通常分裂為兩種: 一種是成為乞丐,一種是成為“黑皮”。

有理由相信,在陝北,在那“下南路”或者“走西口”的朝朝代代的乞丐隊伍中,有一部分人確實是乞丐。而有一部分,他的家裡,並沒有淪落到需要走萬里路、吃百家飯才能生存的地步,這些人的成為乞丐,很大程度上,是天性中一種渴望遊歷、渴望走動的願望的驅使。一年農耕下來,最後一次在農耕的這塊土地上,伸一伸腰,吐一口唾沫,詛咒一句這離不得見不得恨不能愛不能的黃土地,然後仰天望著高原遼遠的天空,流浪的白雲,於是眼眶裡突然湧出兩行熱淚。他們胸中於是激盪起那古老的激情,那“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異樣的歌聲,那金戈鐵馬的歲月,於是他要出去走一走了,“下一趟南路”或者“上一趟西口”。他的脖子上掛一杆嗩吶,一路吹打,經過一個又一個村莊,經過一戶又一戶人家,雖然沒有踏踏的馬蹄為伴,沒有嘯嘯的殺聲為伴,但是一年一度的遊歷仍然給他那不羈的靈魂以滿足。怎麼說呢?如果有了第一次伸手———在飢餓與自尊心,再加上這遊歷的渴望這諸種因素反覆較量之後,而終於伸出手以後,那以後的乞丐生涯,卻是一件十分快活的事情,或者說一種令人羨慕的職業。

但是,這種令人羨慕的職業只能一年一度,時間也只限定在秋莊稼收割以後到年關來臨這一段。然後,其餘的時間,仍然必須廝守家門口那塊必須春種秋收的土地,這時候他就只是一位地道的農民了。沒有了幻想,沒有了激情,填滿他腦子裡的是蕎麥、糜子、穀子、洋芋、高粱、黑豆這些概念,和單調荒涼的土地以及沒有任何內容的天空。

一個陝北籍的乞丐,當他一個人行走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迢遙山路上的時候,他在想什麼呢?他也許在此刻,將自己想象成一個帝王,而身邊擁擁擠擠、滾滾而來的蠟黃色的山頭、山峁、山樑,是他的麾下的十萬方陣,而那溝裡,一棵挺拔的白樺,或者山峁上,一棵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