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說第二宗事情,“了了欠債還錢,現在再理論這殺人償命。禿子,你這狗日的,你強逼我妹妹為娼,我妹不從,好說好散,也就罷了,退你聘禮就是。可你又勾結官府,捉我,槍打我父親,害得我楊作新家破人亡,此仇不報,父親九泉之下,安能瞑目!今天殺了你,也算給社會除了一害,你說哩!”
禿子到如今,自然無話可說,只說他有個老孃,需要頤養天年,要楊作新看到老孃的分上,饒他不死,以後再不敢幹這傷天害理的勾當了。
楊作新微微一笑,說:“你那老媽,也沒長一副好下水,生下你這號害貨。我想她有那四十塊大洋,夠抬埋用的了。”
說完,不再廢話,令張三李四,只管動手。
張三李四得令,先一人一腳,將禿子踢翻在地,踩住胸口,然後兩杆短槍同時舉起來,對準禿子腦袋,只聽“啪啪”兩聲槍響,禿子的禿頭,就只剩下半塊了。
禿子血旺,那噴濺的鮮血濺了張三李四一身,兩人叫一聲“晦氣”。
至此,大仇已報,楊作新心病即除,便與張三李四,出了這間屋子,仍然順原來入城的道路,躍過城牆,上了山岡。
上了山後,才見膚施城裡,響起“��”的哨子聲,城裡的軍警正在集合。張三李四見了,哈哈大笑說:“有種的,到後九天來找老子吧!”
楊作新一行,不敢怠慢,順著山岡,又下到延河河谷,依舊是有路走路,沒路時翻山蹚水。走了幾日,聽到了遠處黃河嘩啦嘩啦的濤聲。這就到後九天了。黑大頭見了楊作新,自然歡喜,說到近日賭博攤子,高低沒個對手,正在思念楊作新,擔心他的安全哩。楊作新於是細細述說了復仇經過。黑大頭說:不說它了,乍舞咱們的事情吧!說完,賞了張三李四幾個銀錢,然後拉著楊作新的手,直奔麻將桌。
這樣又過了半年。半年間,楊作新與黑大頭之間,關係又密切了許多。在這後九天,地位也漸漸顯得重要。一幫雙槍隊士兵,都是些不通文墨之人,幸虧楊作新的指撥,大家都會寫自己的名字,有的還會寫家信了。那些還不會寫信的,有時央到楊先生頭上,楊作新也是有求必應。間或,上課的時候,除了認字,除了講那些軍事常識之外,楊作新還叼個空兒,講一些革命道理。這幫人大部分都是些破產農民,接受革命道理很快,每一個人都有一段上山的痛苦經歷,因此,對楊作新的話,深以為是,並且認為楊作新是大秀才,承認了他的號召力。
那黑壽山,學業上也有長進,一冊《三字經》背得滾瓜爛熟,楊作新憑著記憶,一天為他佈置一首唐詩,他也是過目不忘,一點就會。那黑壽山將學到的唐詩,飯前飯後,給黑白氏背了,黑白氏聽了,也只有高興的份兒,嘴裡不停地叫著“山山”,自然對這位楊先生,又器重了許多。
那黑大頭,隨著時間長了,對楊作新的戒心也漸漸消除。偶爾部下來報,說楊作新課堂上講些革命的大道理,黑大頭聽了,也不在意。他料定楊作新只是說說而已,學生牌出身的,開口閉口不談個“主義”什麼的,好像就顯不出自己有學問。倘若楊作新要顛覆他的江山,他覺得他一是沒有這個膽量,二是不會做對不起他大哥的事。黑大頭是個精明人,知道他的對頭是國民黨,遲早有一天,國民黨將共產黨剿滅後,下一個就輪著他了,而共產黨要想吃掉他,對不起,他料他們目前還沒有這個胃口。部下見黑大頭聽了彙報置若罔聞,從此也就懶了,聽到什麼,只悄悄擔心,不再打攪黑大頭的清靜了。
這時,紅軍游擊隊經過幾年的艱苦卓絕的鬥爭,力量不但儲存下來,而且還有新的發展。那些偏遠山區,又響起了“紅軍游擊隊,老謝總指揮”的歌聲。適逢大饑饉,坐以待斃的農民紛紛加入紅軍隊伍,紅軍人數迅速壯大,只是武器無法解決。紅軍要發展,非得擴充一批精良裝備不可。這時,紅軍游擊隊輾轉來到後九天附近活動,並且通知楊作新,與後九天黨小組的同志商議一下,定個日子,裡應外合,採取行動。
楊作新明白自己是身負使命而來,從大局考慮,自然應當服從組織決定。但是念起自己與黑大頭的情分,看到這世外桃源般的後九天環境,心中確有幾分於心不忍。幾次談話,拿話語撩撥黑大頭,問他想過沒有想過吃共產黨的這碗飯,黑大頭麻將打得正熱,不及細想,以為這只是楊作新隨便問問,也就答道,他和共產黨這輩子沒個緣分,不要忘了,他上山前是個老財。
山下一天來一道指示催促,山上,楊作新卻優柔寡斷,不知如何是好。細心的黑白氏,看出他有什麼心思,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