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比什麼都難侍候。別說戰傷,有時就是些輕微的,只要換幾個部件就成的損傷,卻能把整架飛機像廢品一樣送入機庫。有什麼法子?有些飛機的零配件操縱在別國手中,人家不給,你就是有錢也只能乾瞪眼。有些則更慘,飛機早已淘汰,零配件上哪兒去找?幹憋氣。
沒有飛機,中國人可真是急了眼,他們已嘗夠了天上失去中國空軍保護的苦頭。他們就是不能要求政府、軍隊仗仗打勝,可要求軍人們打出勝仗、在後方能有種安全感,這顯得並不過份。地面上中國陸軍節節敗退,他們安慰著自己:鬼子裝備太強,中國人已盡力。可天上,他們卻不能容忍再敗。失去天空,那他們還有什麼呢?在中國抗日救亡的潮頭——武漢,這種信念遍及街頭巷尾,家家戶戶。於是,在群眾獻金高潮中,派生出獻機運動。就是獻金募得的錢款,呼聲最高的也是買飛機。空軍征服了萬民的心,成了他們心中的上帝,他們不能失去空軍,失去中國天空這最後一片淨土。
剛退到武昌珞珈山的蔣介石,也被空軍的覆沒攪擾得茶飯不思,徹夜難眠。空軍受挫,那麼第一個時期的抗戰可謂全面失敗。
更令他頭疼的是,這種軍事上的陰影進而感染了政治。汪精衛、戴季陶一夥主和派,早在一旁看著他的熱鬧。近些天來形勢越來越糟,可這夥人頻頻碰頭、集會,行動詭秘。他知道這與他有關。這種時候他如果不能打出一兩張王牌,何以震住這夥人,何以服民心眾望。他需要勝利,何況這也是懾住東京,提高談判價碼的一個關鍵招術。焦急、困頓中,他不得不厚著老臉,四處伸手求援。
為了能打動美國人、英國人,從西方撈到美元和裝備,夫人美齡甚至也出馬了。
1937年8月底,蔣介石召見了蘇聯駐華大使鮑格莫洛夫,破例允諾蘇聯教官可以駕機前往中國甘肅,甚至還允許蘇聯飛行員作為志願者加入中國空軍。蔣介石反感蘇聯人,當然主要是怕他們在中國傳播政治影響。可這時候的蔣介石也不傻,蘇聯人急著摸日本人的底,只要是帶著飛機、帶著人來,最終他不還是個受益者。情況這樣一來,既能對外宣揚他的聯共,又能讓斯大林嚐點兒甜頭。在美英指望不上的時候,他對蘇聯自然親熱得夠水平。
進入12月,眼看天上的中國戰機越來越少,他急不可待地直接致函斯大林,口氣活像多年的老朋友,毫不見外:“飛機一項,實迫不及待,中國現只存轟炸機不足10架,需要之急,無可與比。”
蔣介石心裡明白,只要能弄到飛機,空軍起死回生並不難,中國有的是飛行員。一大批曾與日本人交過手,經驗豐富但失去飛機的飛行員是他的資本。還有一批訓練有素、未參加過空戰的後備飛行員也可使用。而且,由杭州覽橋遷往西南的中央航校裡,不乏聰明伶俐的熱血騎士。只要有飛機,一切都好辦。他望眼欲穿地盼著飛機,甚至在夢中……
1938年新年到了,蔣介石是在喜憂交加中渡過這一天的。京城南京陷落,惡噩陣陣不絕於耳,使他灰暗的心更加陰沉,對美國、英國的緊急求援,卻似泥牛入海、杳無迴音。
“娘希匹,一幫勢利小人。對中國有感情?我看他們是對中國的錢、中國人的血有感情!”怨怒中,蔣介石常對著夫人宋美齡,罵美國總統羅斯福。
宋美齡聽著罵,感到不舒服,沉著粉臉不說話。宋美齡曾多次對蔣介石誇過羅斯福。說羅斯福祖上是靠與中國做生意而發家的。羅斯福又是如何在一座堆滿中國傢俱的環境中長大,對中國如何如何有感情等等。這些也確實多多少少感染了蔣介石,使他對癱坐在輪椅上的羅斯福投入了不少感情資本。可羅斯福好像並未領情,屢屢以國會、國民中立呼聲太盛為藉口,多次迴避了中國的求援呼聲。可同時,一艘艘美國艦船載著成千上萬噸的廢鋼舊鐵,載著日本急需的這些戰略物資,從太平洋上源源不斷地靠抵日本。這些最終化作了堆積如山的槍械炮彈,被運到中國大陸。
可蔣介石卻得不到這些,得到的卻是日本軍隊劈頭蓋腦的打擊。
“中立”的美國在大賺日本人的錢財,這錢財上沾滿了中國人腥濃的血肉味。每每想到這些,蔣介石便氣堵肺滯。
但對蔣介石來說,並非全是壞訊息。年前,蘇聯國防委員、斯大林的軍事代言人伏羅希洛夫向外界透露:蘇聯政府為支援中國抗戰,決定再援助中國20個師的武器裝備。更讓他驚喜異常的是,蘇聯還將供給中國4個大隊124架戰機。繼續派遣蘇聯空軍志願大隊援華參戰。
艱難時刻,斯大林再次伸出了熱乎乎的大